那人大为惊惶,急急用衣袖护着头脸,只是面孔微丰,白皙无须,显然是个颇有些脸面内侍,那
袁鞘青大为惊诧,正待策马上前,却只听“啪嗒”两声轻响。
却是他斩马刀上血污,滴沥在阶上。汉白玉为鲜血所洗濯,却反倒皎白到晃眼地步,竟然逼得他为之侧目。
这晃神,再抬眼时,哪里还有解雪时影子?可见昔年那点垂涎早已化作执念,在这当头大肆反扑而来!
不知为何,他心中却陡然生出些带着玩味怜悯来。
“袁将军为何却步?”谢浚拨马而来,道,“方才那几个内侍位卑身贱,平日里连面见赵椟机会都没有,严刑之下,亦不过是锯嘴葫芦,只是有件事颇有玩味余地——赵椟这些日子数度称病不朝,据说是得新进美人,沉迷*乐,各色金银玉石流水似地往飞霜殿里送。”
依着赵椟先前种种筹划,袁鞘青若要率部强攻武冲关,必要屯兵鹰宿谷口,以山道之险峻,势必会将大军切割成字长蛇,饶是袁鞘青治军严明,也免不前推后拥,兵马颠扑。
他那些黑火药,便是沿山道而设,届时声令下,火光撼天裂地,夹道数百斤巨石挟泥沙而俱下,其摧枯拉朽之势,又岂是肉体凡胎所能阻挡?若是袁军阵脚大乱,进退无门间,这十里狭道便将是八十万大军自相践踏,身膏草野之处!
只是他机关算尽,终是棋差招。袁鞘青竟是断然舍弃粮草辎重,令重兵压阵,自己亲率精锐,翻越横冲山险道,另辟蹊径,直奔北城门而来!
那北城门早已是他囊中之物,数千精锐借着他布下暗子开道,将守城禁军屠戮殆尽,待冯绍方仓促回援时,他已然如破阵之箭,洞穿宫门。
那大旗猎猎当空,如烈火泼天而起,所打赫然是匡扶赵氏旗号。
谢浚面色阴翳,虽不曾说破,言外之意却已昭然若揭,解雪时这次被掳进宫,冒称妃嫔,恐怕免不番*辱,他那性子刚极易折,旦动真怒,怕是宁可拼得玉碎,也要留得身钢骨在!
他费尽心思笼络袁鞘青,与虎谋皮,绝不希望看到是这样结局。
袁鞘青冷笑道:“他若是折于赵椟小儿之手,岂非苍鹰反遭雀啄眼?你要内侍——喏,来得正好!”
他手中长鞭振,只听鞭响如雷!
鞭梢破空击出,如臂使指,恰恰卷住来人脚踝,扯带间,令他踉跄步,骨碌碌滚下台阶。
宫门被破之时,天子尚在飞霜殿中*乐,浑然不知斧钺加身,那些宫人却已闻见刀兵上滴沥血腥气,仓惶作鸟兽散。
赵椟平日里行事酷烈有余,宫人动辄得咎,心中怀怨,哪里肯去拼死把他从温柔乡里唤出来?因而袁鞘青路行来,所见皆是些蓬头跣足内侍,搂抱着各色细软,如青蝇般纷纷乱窜,未出五步,便横死在乱刀之下,身化血糜,莫能幸。
这树倒猢狲散惨象,早已不足为奇。他路纵马疾驰,披血肉而行,临到垂拱殿前长阶之下,却是悚然惊,骤然勒停马首。
——解雪时立在长阶尽头,松形鹤姿,剑履而朝,闻声回过头来,那目光深冷如疾电般,依稀还是昔年权倾天下解太傅!
这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不知多少次,他都是这样牢牢攫着解雪时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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