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兵士把守,铠甲颇为鲜亮,然而此处生计十分萧条,客栈店铺皆门可罗雀,条街有大半闭户。
可见燕党当家人把兵力当做现下乱世最大倚仗,并未下力气经营民生。
奔波路,这才算是住进正经客栈。
陈公子沐浴完,披肩湿漉漉发进房里:“叶剑主,头发。”
叶九琊不动
“然后呢?”
“实在没辙,凑合……凑合着也是能过。”温回这话说底气不足,“可是她要是天天捏着嗓子喊相公,听可真是难受,实在不知道该应不该应。”
“可你俩终于过完大半辈子,姑娘坦白她其实没有小桃魂,她是故意骗你,好让你心甘情愿养着她,跟她凑合,你又要如何?”
小厮瞪大眼睛,已然无法面对这复杂情形,想来想去怎样都十分痛苦,半天憋出来句:“公子,你耍呢?”
“谁料明日风波事,耍得几日是几日,”公子背影晨风里飘飘荡荡向前去:“本将心照明月——”
陈微尘往回走时候,想着陆红颜方才所说,终于明白叶九琊对自己那不咸不淡态度是从何而来。
大约是觉得自己身上寄着故人缕魂。
他时间觉得自己很是卑鄙。
“阿回,要是有天小桃没,魂碎成八九十块——”公子话还没说完,小厮就像烧衣角样跳起来:“公子,好端端,怎要让小桃魂碎呢!”
“这样才能让你听懂,”公子笑眯眯道,“那些魂是很难找——可你又碰见个跟小桃点儿都不样姑娘,不仅长得不样,性子也离得远,不打你,也不骂你,天天百依百顺喊你温郎,温郎……”
小厮挠头,觉得近日来,自家公子愈发疯。
他拿出随身带着粉帕,看着上面绣着桃花,想着那从小起长大刁蛮姑娘,痴痴笑笑,重新揣进怀里:“好好魂,哪能说碎就碎呢——公子成日净爱说些鬼话。”
马车加仙家术法,路疾驰,所过之处全部是荒野狼烟,好不容易看到颇具规模城池。
只有在这时候,温回才觉得自家公子是有些用处——公子毕竟晓得不少人间事情。
“当年北疆几个兵强马壮属国联合踏平旧都,先帝仓皇南逃,树倒猢狲散,满朝文武没大半——其中燕大将军反叛,带兵马自立门户,占地封王,就是南朝人所谓‘燕党乱匪’。北疆蛮夫们不善治国,几十年间将片大好河山弄得乌烟瘴气。又兼贪图掠来富贵,兵马松懈,被其余封国攻打,瓜分好几大块下去,彻底断龙庭封帝念想。”公子向他们道来:“可燕党这些年却渐渐盛起来,虽然也是身兵匪气不仁不义,时而还要劫掠,到底有往日为皇家图谋天下底子在,勉强算是像模像样——看城头旗,这里正是燕党城池。”
温回连连摆手:“不要,心里装着小桃,她就是喊相公也不要。”
“听说完,”公子眼里含着漫漫晨雾,道,“可这姑娘偏又记得小桃记得所有事情,像是魂魄里颇大片进她魂,你要不要?”
“啊?”温回苦着脸:“那还是不是她?”
“你要怎待她?”
“……”温回苦恼地思索会儿,“先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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