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处补课学生家阳台,可他却突然嗅到海水淡淡腥味。
在某个瞬间,宁宵仿佛又变成那个无助孩子,困在小渔村
“嗯。”苏洄声音隔着电波信号与棉被,用有些黏糊语气叫他名字,“宁宵。”
电话那头人静会儿。
似乎找到个较为安静地方,宁宵声音比之前大些,也清晰许多,“打电话给你,是想找你要今天王老师说那篇文献,他说你有,不过拨过去之后发现可以下载到,所以就挂……”
“宁宵。”
苏洄又次叫他名字,打断这些解释。
他试图将身上负担全部卸下,重重书包,紧贴皮肤上衣,都扔在地板。面对镜子,苏洄盯会儿自己凸起肋骨,抬手,抚摸肋骨下方浅粉色疤痕。
隐约可以看见,心脏正抵着那层薄薄皮肤和肌肉,小幅度跳动着。
这是他活着证明。
愣神间,手机震动声音传来,打破蝉鸣,但很短促,很快就消失。
苏洄感到奇怪,蹲下来,从包里翻找出手机,打开看,确有个未接来电,是陌生号码。
神病患者呢。
“会好好吃药。”苏洄感到闷,从季亚楠怀里退出些许,“如果状态实在不好,你们就说生病,得流感,去不。”
他不是第次谎称抱病逃离这种场合,多数时候都是他妈主动说谎,为不让他给全家丢脸。
“那不行,这是重要场合,你可不能状态不好。”季亚楠有些自顾自地说,“哦对,你徐叔叔还帮你找位特别知名心理学专家,他也是临床医生,专门研究双相。徐叔叔打过招呼,明天就可以带你去专家那儿咨询,都说很有帮助,说不定这次能治愈呢。”
苏洄点点头,穿过沉闷而空旷客厅,言不发。
“嗯?”
苏洄趴在棉被里,同时感到窒息和安全。
“你有没有很想逃走时候?”
这句话令宁宵有瞬间恍惚,想起些不太美好回忆。
有想逃走时候吗?很多。
眼前没来由地浮现出宁宵坐在长椅上样子,他上下浮动喉结。
苏洄握着手机走两步,重重倒在床上,又滚半圈,把脸埋在柔软被子里,拨回电话。
电流声刺激着他心,声声响着,大约过十几秒那头才接通,个声音出现。
“苏洄?”电话里,宁宵声音比面对面时更低沉些,那头还有个小男生声音,正说着“宁老师这题不太懂”。
声音移远,苏洄听到宁宵说等下,让小男生先做题,最后才对他开口,又次叫他名字。
从十四岁开始,到现在也有五年。
次次地接近希望,次次复发,他已经对治愈不抱希望。
推开客厅角玻璃门,苏洄走进后花园,绕过条草木环绕鹅卵石路,来到自己房间。
他站在外面脱鞋,移开玻璃门,赤脚走进去。房间里被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任何危险物品,被认定“对他有害”东西也全部被擅自清除出去,包括他新买些书,苏洄甚至连翻翻也来不及。
玻璃门外,花园里无尽夏开,大片大片蓝在绿意里起伏。蝉鸣四溢,阳光充沛。但苏洄感到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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