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洛河将洛都城分为南北,比起街道宽敞、朱门高墙、屋舍俨然洛北来,洛南各坊就要逼仄拥挤多。这种情况越是往南就越严重。到城西南角恭安坊中,原本还算宽阔大街,被各家各户私搭乱建窝棚草庐、猪圈鸡窝占据大半,整条街上污水横流、臭不可闻。
个身穿青色湖绸棉袄,头戴狐皮耳包子,管家打扮中年男子,手提着个礼盒,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踮着脚尖,小心翼翼走在肮脏不堪地面上。好会儿,他在紧西头户人家门前站住,先扯着嗓子朝里头喊几声。
“十六爷,十六爷……”
迟迟听不到回应,那管家只好推开破旧木门,穿过狭窄荒芜小院,掀开堂屋门帘。
那黑油油看不出本来颜色门帘方掀开角,阵呛人药味混合着劣质石炭味便扑面而来,呛得管家咳嗽连连。
书房中,陆云时有些头大如斗。不说眼下,他父子根基太浅,还需要借助阀主系影响力,才能在陆阀站住脚。单说陆问已经和夏侯阀勾结,早将他父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绝对不能让陆问得逞。
“要不,将属下从秦州搞回账册,交给阀主?”保叔出主意道。
当初陆云从谢敏口中,得知陆俭将可以扳倒大长老证据,交给在秦州当官兄弟保管,并命其旦自己出事便公诸于众。但陆俭死后经月,那位秦州刺史却迟迟没有动静,陆云判断他应该是怕,便派保叔去趟秦州,扮作陆问使者,稍恐吓,果然就让对方乖乖交出账册。
上个月,账册便到陆云手中,他曾和陆信起参详过。结果却有些失望,那账册上确实把陆俭和陆问肮脏交易,且将每笔交易时间,以及金额多寡,都记载十分详细,却缺少决定性证据——譬如陆问亲笔签名收条之类。
公开这本账册,固然可以掀起轩然大波,让大长老遭受阀中上下严重质疑。但拿不出可以锤定音证据,大长老就可以厚着脸皮死不认账。哪怕陆尚借机发难,命人查清此事,却也不是几个月内能水落石出。
“要钱没有,要命条,咳咳咳……”屋里炕上,歪着个病恹恹中年男子,听到咳嗽声,他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架势。“看什值钱只管拿……”
管家掏出帕子捂住嘴,打量下屋里,那真叫个家徒四壁,哪有样值钱家什?
“呵呵,十六爷真是……洒脱。”管家走到炕边,把炕桌上药碗、饭碗推推,搁下手中礼物。“小人不是来要债,是奉家大老爷之命,来看望十六爷。”
“哦?”中年男人闻声,眼睁开条缝,瞥见管家手中
几个月时间,足以让大长老暗中转移财产,毁灭证据。而且以陆云和陆信眼下处境,根本等不那久……所以为从长计议,他暂时没将那账册交给任何人。
听保叔提议,陆云沉吟片刻,忽然莞尔道:“想必老阀主此刻,已是热锅上蚂蚁,且再让他老人家急上两天,咱们再去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保叔脸不信看着陆云。
“好吧,是趁火打劫。”陆云举起茶盏,和保叔轻轻碰杯道:“这次,们要毕其功于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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