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盯着那雪片,赵祯声音阴得滴水道:“胡总管,其实早晨程修仪说点都没错。”
那姓程修仪,乃官家所爱女子,今日却被逐出宫去。起因是为官家梳头时,打散发髻,看到赵祯头上白发明显增多,她心疼道:“大官可要保重龙体,最近白发多好多。”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赵祯望着镜中那张阴郁难散面孔,叹口气道。
“大官说笑吧。”程修仪用把牛角篦子,从前往后替他轻轻地梳下来,然后只手从脑后捋到发根握,将长发提上去,又拿篦子从后面往头顶梳理,梳上去后篦子便定在发根稍上处,道:“大官是至尊,天下还有让你发愁事?”
“怎没有。”赵祯叹息声道:“全天下都知道,寡人在为子嗣事发愁。”
大殿里鸦雀无声,臣子们都在等官家下文,赵祯两眼却望着虚空,思绪回到昨天夜里……
垂拱殿御堂中,赵祯赤着脚、穿身道袍,盘膝坐在蒲团上,最近他得套道家功法,据说按照此法调养生息段时间,可以生精固元,大大增加生育概率。这次宫里下进来十名用古法挑选出来女子,相貌都不重要,关键是宜男,现在就等着他龙精虎猛,好为皇家播种新希望。
待赵祯调息完成,胡总管奉上碗黑乎乎药汁。看眼那瓷碗,官家叹口气,便接过来,捏着鼻子饮下去。待皇帝喝完,胡言兑又奉上茶水给他漱口。去除口中难闻药味,赵祯才舒口气,望向静静侍立在帘外石全彬道:“有什事?”
“回禀大官。”内侍省副都知、勾当皇城司公事石全彬,低声道:“包拯把赵宗汉外宅抄。”如果个皇帝,连京城发生什事,还需等外臣来禀报话,那他龙头,就离搬家不远。
石全彬将今日发生事情,原原本本讲给赵祯听,可比包拯说得详细多,尤其是引起恩怨几十万贯,包拯给赵允让留面子,石全彬却不会。
“这没什好愁,官家先后诞有三位皇子、六位皇女,又不是不能生育,只是缘法不到罢。”程修仪手提着官家长发,手将根发带在发根处绕过,拽着端,用嘴咬着另端,穿过去手紧,然后双手将发带系好结,道:“六十老翁当爹也有是,大官才四十多,有啥好愁?”
尽管都是些妇人之见,但赵祯听却极为受用,笑笑道:“想不到,满朝公卿还没有你个妇人晓事。”
“看来这笔钱,至少是曾经存在过。”赵祯目光变得冷冽道:“那堂兄府上,怎会有这多钱?要这些钱要作甚?”
“这老奴就不知道。”石全彬道:“五十万贯,可以做很多事。”
“嗯……”赵祯长长吐出口浊气,伸手从几案上,抽出张夹在《道德经》中信笺。上面触目惊心文字,刺痛着他眼和心:
‘……谈笑有重臣、往来皆权贵。可以拉帮派、结公卿。无御史之风闻,无大宋之君父。北魏仲达府、西汉王莽居。孟子云:‘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赵祯双手捏住那张纸,轻轻撕成两片,再叠起来撕成四片、八片、十六片,直到细小在再也撕不动,才猛地抛,纸屑如雪片般纷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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