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隔足足炷香功夫,田师中方才又感慨言道:“好教太尉再知道件小事……杨大郎之前在院中偷偷向索要赵御史,便私自安排人送赵御史到渡口相侯。”
“这是对。”张俊随口做答。
“然后赵御史在渡口见到官家后,却又不愿渡河南归,反而临时跺脚定决心,说是要留下来助太尉守城,而官家也赏他权发遣寿州差遣……现在是赵知州。”
张俊怔怔看田师中眼,却又哑口无言。
且说,夜大雪渐停,天未亮前,两艘小船于淮河中再度遥遥相交,轮廓更加清晰,却依然相互不以为意,而是各自载着各自船上要害人物回营去。
张俊张口欲言,还是不知道该说什。
“其实这几日,对面行在文武都在议论,都说你必然会降,然后劝朕早些离开此处,往扬州去。”赵玖继续抱着暖炉言道。“而朕也是这以为,因为贪财人必然贪生……而眼下局面,你若忽然降,或者弃城跑,朕也着实无话可说。”
张俊赶紧又要下跪,却又被赵玖伸手拿住对方胳膊,前者不敢再动,只能勉力坐回。
“张太尉,朕今日来固然是想安你心,但朕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此番过来到底有没有点用处。可若是不来与你送这只鸭子、这个脑袋、这串葡萄,说这几句废话,朕这个官家此时又能做什呢?”
说到这里,赵玖单手放下暖炉,声叹气。“今日过来,便是此意……是与你送新年礼,并想借此重申当日东台亭许诺,只要你能抗金作战,能给你,朕定不会吝啬;二则是要与你定个君子约定,刘光世闯下大祸,使下蔡城成为孤城,所以这城你能守便守,不能守,准备降、弃,朕也不怪你,只是届时若朕龙纛还在对岸,请你务必看在今日份上,提前给朕个口信!仅此而已!”
待到天色发白,建炎二年正式到来,南岸宋军沿河捣冰如旧,北岸金军驰马侦查如常,其中绝大多数人却根本不知道各自主帅夜间干什。便是过个令人沮丧年节下蔡城,也终于开始渐渐活络起来。
而上午时分,金军忽然送使者入城劝降……不管如何,时势流转不停,恰如淮水不息,而战争节奏却永不改变,恰如八公山千百年来未曾动摇般。
说着,赵玖再不耽搁,竟然是直接起身扣上头盔,便要离去。
张俊茫茫然起身,准备相随,却又被赵玖抬手制止,只能任由赵官家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而又过足足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开始蒙蒙时候,送赵官家登船回来田师中回来,却发现那张太尉竟然还坐在桌前望着那开始化油咸水鸭子、化血人头和那串永不退色葡萄发怔。
“太尉今日是怎?”田师中入内,先瞥过那人头,许久咽口口水缓过劲来后,却又不免满脸不解。“与杨大郎坐在外面听许久,官家着实诚恳,而太尉若是想走,何不趁机说来?若是有心坚守,何不趁机表番忠心?如何半日唯唯诺诺,竟不得言?”
“现在也尚在梦中!”张俊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两只通红眼睛。“小田,你说如此推心置腹之人,软中带硬之辈,真是赵宋官家?”
田师中也瞬间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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