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谢晨风直没有醒来,淘宝快递到,林泽签字拆开包裹,对着谢晨风比划,确实很好看,但谢晨风已经瘦得不成人型,没法给他穿。林泽想出去趟,却怕他醒找不到人,然而实在没办法,必须要抽身出去给他办后事,他按着医院介绍几家丧葬公司挨间打听,他不懂广东话,老板还欺负他外地人,敲他笔,林泽看着丧葬单子,最后还是没说什。
第二天是个没有风早晨,窗外风车安静地停着,病床上谢晨风手指动动,林泽正趴在病床前睡觉,倏然就惊醒。
谢晨风手勉力抬起来,林泽知道他要做什,遂牵着他手,放在自己头上,谢晨风嘴唇动动,林泽辨得出那唇形,是“爱你”。
“也爱你。”林泽说。
年初七,女娲造人之日,早上九点刻,谢晨风死。
或者看谢晨风有没有醒。
年初四,林泽出去买东西时候,谢晨风醒次。
林泽回来,在走廊里问:“他说什?”
郑杰说:“没说啥子,就说他对不起你,怕他死以后你忘不掉他,被他拖累辈子……你刚才去哪?”
林泽给他看殡仪馆卡片,说:“买点东西,顺便打电话联系丧葬事宜,医院给介绍。”
谢晨风冰冷躯体躺在病床上,医生检查完,林泽牵过被单,蒙上谢晨风头,被单下露出瘦得剩下骨头两只脚,林泽躬身把尸体推进太平间里,说:“下辈子见,幺儿。”
护士拿来单子让家属签字,林泽又穿过走廊去办各种手续。下午点,殡仪馆来取尸体,化妆,联系不上谢晨风任何家人,林泽把他尸体送到殡仪馆,说告别仪式简单点,叫几个朋友来看看就行,他打电话给陈凯,陈凯也回不来,但有几个谢晨风生前朋友来,大家看着丧葬师给谢晨风化妆,给他穿上新衣服。下午四点送进火葬场,买骨灰盒,林泽自己在外面拿号等骨灰。
拿到骨灰之后林泽又去谢晨风家,收拾他遗物,发现他放在信封里遗嘱。
那只能称之为封潦草,没有法律效力信,谢晨风生前财物不多,但都是留给林泽。这封信是在他开始发烧,做完cd4检测后知道没多久可活时就写下来,本打算不惊动林泽,等自己在广州死后,才把这几个月里点结余给林泽――
郑杰道:“明天要走,阿泽,那边总店要发飙样子,再不回去怕被炒鱿鱼。”
林泽说:“你回去吧,没事,能应付得过来。”
郑杰当天回重庆,剩下林泽个人留在病房里,年初五,阿空来,在病房里坐没多久,谢晨风仍睡着,阿空和林泽简单聊几句就走,林泽知道他不敢多看,甚至能感觉到他言谈中流露出来难受和对死亡恐惧,因为他终有天,也会变成像谢晨风这样。
其实谁不是呢?区别只在于是早步还是晚步,每当林泽看着输液瓶点滴落下时,就忍不住会想,以后当自己老也将迎来这天,只是不知道到那时,坐在病床旁送他走完这最后段路又是谁。
活着是个或漫长,或简短,或快乐,或心酸旅途,但不管经历什,有什愿望未竞,最终都总要死,谢晨风也只是先走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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