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戏?”他转移注意力,话出口,愣住,“您说是刚去饭店那会儿事?”
方伊池刚进饭店时,还没撇得下脸穿旗袍,做个唱戏角儿,被经理安排唱《苏三起解》。
《苏三起解》是什戏啊?是妓女玉堂春被解救故事。经理安排这出,摆明求着来饭店客人把服务生带出去,恨不能直接明码标价。
八大胡同萧条有些时日,而饭店是过明路,干这出也是实属无奈,至于是谁无奈,那就不得而知。
走投无路方伊池进饭店,得经理赏识,穿着戏服,跟师承程派老师傅学很长段时间戏。
贺作舟恨得牙痒痒,心道以后和小凤凰出来,裤子兜里也得塞钱。
而方伊池生怕贺作舟再说出点什话,连忙去问医生看病多少钱,结果手往口袋里伸,摸出六爷皮夹。
“呀……”方伊池脸点点红。
贺作舟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皮夹抢过去,抽钱递给医生:“去看,药拣好、贵开。”
“六爷……”
说完就站不稳,倚着贺作舟无声地喘息。
哪里是那容易事儿。
方伊池回想起多年来经历,惊觉那时自己竟不觉得苦,如今想来尚且难忍日子,过去也不曾觉得艰难,大抵是心里有个寄托,想着为妹妹治病才坚持到今天。
那时他个人拉扯着妹妹跟商队落脚在北平,无依无靠,十三四岁孩子也赚不什钱,跪在大户人家门前求人给个星半子儿,帮人家干点粗活,天热时候还好说,天冷是真难挨。
说到底,要不是去饭店工作,他和妹妹铁定被冻死,所以有时候,方伊池也分不清心里对平安饭店感情——要说厌恶吧,厌恶是来客人;要说喜爱吧,喜爱也只是能让他和妹妹活下去份儿工钱。
边学边唱,起先就是走个过场,后来稍微能压得住台,便赶鸭子上架似,立刻让他扮玉堂春。
方伊池水准放在外头,绝对没人听,可上饭店客人大多不是来听戏,无非是想装个洋派,凑个热闹,就爱中西混杂、不伦不类调调,加上他长得好看,刚上台,就博
“甭跟客气。”贺作舟又把皮夹塞到他怀里,“咱俩谁也不欠谁。”
哪儿能不欠啊?
方伊池皱着眉在心里叹口气,他欠六爷太多,从先前在饭店里刚遇见那时候起,直到现在。
他原本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嫁给贺作舟,日后就算六爷不要他,也拎得清些。如今这算是什事儿?非但没拎清,还滚雪球似越欠越多。
“不过小凤凰,想起来。”贺作舟生怕方伊池乱想,挑另外件事来说,“阿清说那场戏,你还真给忘?”
在严寒酷暑都能吃人年月里,他考虑不别。
贺作舟没想到方伊池能说出这样番话,忍不住伸手捏他苍白腮帮子:“你爷们儿在这儿呢,用不着你考虑这多。”
方伊池闷闷地反驳:“也是男人。”
“知道。”贺六爷拿眼睛瞄他身上外套,又想着法子给万禄使眼色,让人回去拿钱。
可万禄从没想过贺六爷也会缺钱,愣是没明白意思,还以为贺作舟不想看见方伊静,就直接把人带进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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