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池听得头皮发麻,捂着脸绕到屏风后,见沙发上有件贺作舟外套,也管不那多,急吼吼地拱进去,热烘烘地发起愁。
方伊池吓得猛地挺直腰杆,脊背贴着屏风,拼命地往前蹭。
贺作舟睁开眼,好整以暇地靠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盯着方伊池背影,发觉他还穿着睡前随意套上褂子,不由“啧”声:“不冷啊?”
他哆哆嗦嗦地答:“不冷。”
“今儿个还要去找阿清?”既然已经知道方伊池找阿清是为学勾引人法子,贺作舟就故意逗弄他,“这些天,你学些什?”
话音刚落,方伊池就羞得连脖子都红。
图什?
图不就是份天底下最傻情爱。
以前贺作舟不懂,现如今尝到,只觉得酸甜苦辣同涌来,看方伊池时目光有多怜惜,心底就有多气恼,抬起手有多用力,落下时就有多心疼。
打不得、骂不得、摔不得、碰不得,所谓软肋,不过如此。
晦暗光缓慢地流淌到床沿上,清晨微光照亮屋内飘浮着细小尘埃,夜未睡贺作舟起身点燃炉内能安神香,重新回到床边,捏捏方伊池腮帮子,无声地笑。
人知道大宅内艰辛。
尤其是像贺老爷子这样找外姓亲戚,年老还分不清是非。贺作舟当初离开北平城,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再不走,折腾出自己势力,贺家迟早会被贺老爷子败成具空壳。
贺作舟想,老爷子不满意这门亲事最根本原因,不是方伊池身份,也不是方伊池家世,而是方伊池没法帮贺家在四九城站稳脚跟。
这座看着富丽堂皇大宅院在时代洪流里摇摇欲坠。贺作舟想,是时候搬出去。
贺家“贺”只要有他六爷在,就不会垮。
贺作舟被那片粉嫩逗得直乐:“方伊池,别躲,咱俩之间还有什好害臊?”
“那不样!”方伊池徒劳地挣扎。
既然没病,他前几日大起来胆子自然收回去,如今回想起往日种种,恨不能头撞死在精致屏风上。
而贺作舟瞧他,就像瞧只好不容易张开翅膀小凤凰,刚抖抖羽毛,就被真相吓得缩回去继续当鹌鹑。
“怎,不怕死?”偏生贺六爷还管不住自个儿嘴。
得,这只凤凰彻彻底底成他。
而方伊池觉睡到大中午,被刺眼光照得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两圈,记忆逐渐回笼,睡前臊劲儿重新涌上心头,他瞬间蹿到床边沿。
以为自己快死,想方设法地勾六爷,这事儿说出去,他还怎做人?
方伊池飞速地套上鞋,拎着外套歪扭地往外头跑,跑没两步,身后忽然传来声轻笑。
那笑声低低哑哑,带着困劲儿,却像是钻子,直奔着他天灵盖去。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贺作舟有下没下地抚摸着方伊池额头,觉得自个儿等来凤凰比想还要通透。
活得纯粹。
想做什就做什,哪怕没那个能力,也非要用自己羽翼拼命地扑腾。
贺作舟真有点感动。
且不说方伊池没有得绝症,就算他真得绝症,旁人说不准会死死扒住贺家这棵大树,哭着求着要钱治病,单他方伊池,不求钱不求生,满脑子想着上家法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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