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英看见,这个人在说出这句话时,脸上表情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却让她觉得对方似乎……在哭。
两声轻咳后,清淡低缓嗓音响起。
“你父母皆已离世,从此,这世上便只剩你人。不要轻信他人,不要轻易将自己身家性命托付给旁人。夏少饮凉,冬要添衣,少生病,少受伤。因为即使你生病流血,也不会有父母为你洗手熬药,哄你不要怕痛,好好睡觉。可记得?”
在没有意识到时候,崔玉英已经流满脸泪,她哽咽回答:“记得。”
洛京城条巷子里,崔玉英踏着月色,用尽全力在奔跑,跑向前方命运处分叉。
溶溶月光下,出现在她眼前是个极年轻男子,衣袍曳地,畏寒似,系着薄薄浅色披风,仿佛与圆月辉映。
他停在她身前,向她递出把合拢折扇:“还能站起来吗?”
听见这声问话,崔玉英猛地回过神来,呐呐回答:“能……能站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折扇,借着力道,忍痛站起身。
“从这里往前,第二个路口左拐,直直走,就能走到朱雀大街。再往右走,远远就能看见会仙酒楼招牌。”
她真没想到,对她向来和善继母心肠竟会如此,她躲着人打开自己锁着小箱,才发现里面银票全都不翼而飞,不免又哭遭。
入夜,她便记着杨家那个面生仆人告诉她话:天黑后跑出杨家,去会仙酒楼,找御史告状。
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十四五岁小姑娘,又才来洛京不久,跌跌撞撞地跑在夜色下街巷里,不会儿就迷方向。
不小心被裙角和碎石绊倒,崔玉英揉着自己膝盖,擦破皮掌心也火烧般地疼。她抽抽鼻子,又强行让自己止住泪意。
可是,她跑出杨家,却找不到会仙酒楼,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她不由回头看看远远站在夜风中、月辉般清寒身影。
有人在她绝望跌倒时,递给她半尺折扇,为她指明前路方向。
崔玉英没有去想对方为什会出现在这里,怎知道她要去什地方,只将这人说每个字都死死记在心里,最后重重点头:“记住。”
“好,那就不要再迷路。”
在崔玉英准备道谢时,突然听这个人问她:“你姓崔?”
崔玉英紧张地捏着自己衣角:“没、没错,”
“母亲也姓崔。”
要是爹和娘还在,必然舍不得她遭这样难……
这时,有轻重脚步声自转角处传来。崔玉英心里紧,不由贴着石墙,睁大眼,担心会不会是杨家人发现她不见,追出来。
不多时,清冷带笑声音流进耳里。
“找到,果然是迷路。”
在那道身影映入她眼中刹那,她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眼也不敢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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