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无目通乱走,不知不觉,竟发现自己晃荡到蛟龙城寨地界。
去年跟阿爸起搬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目前这里拆迁工作已经到尾声,上个月底是第期住户迁出最后期限,现在仍留在里面人,已不足三分之。
拐杖缓慢而沉重地敲击在油腻脏污地面,他摸黑进入这片举头不见天日城市密林。路边死鼠腐朽而腥臭气息闻起来还是那熟悉。他看见道路两旁斜挂、字迹模糊店门招牌,房梁下摇摇欲坠破旧灯泡,不少住户大门敞开着,内里空无人,徒留地腐臭垃圾与带不走破桌烂凳。每条巷道,都是死般沉寂,只有他脚步声寂寥地回荡。
这片曾吞没他童年黑色土地,却也滋生出他心底希望之花。而再过不多久,那些污秽,恶浊,龌龊,腐朽,代表着个藏污纳垢时代,都将随着推土机轰鸣而崩塌殆尽,没入时间尘埃里。
他从夏六派人麻袋兜走他那条小巷子,走过早已废弃“骁骑电影公司”,再走过当年晨练时龙津义学,走过阿华冰室,最后走到自家诊所前。抬手轻轻推,便推开半掩房门,迎着满头尘灰,步步地往里走,摸黑上楼。
何阿爸中午抽空回家照料病怏怏儿子,结果发现他儿子拄着拐杖靠在客厅窗边,盯着楼下巷口出神,小模样老忧郁老忧郁。何阿爸连叫他好几声,都跟没听到似。
阿弥陀佛,耶稣基督,何阿爸觉得儿子是中邪!改天得去黄大仙庙拜拜,求个签问问吉凶,再求个招魂符!
何初三端着饭碗食不知味,把老姜当鸡肉在嘴里嚼好会儿,呆呆地道,“阿爸,问您件事好吗?”
“什事?随便问!”何阿爸挺心疼儿子——恨不得筷子敲醒他。
“阿妈走这多年,您个人怎过?”
下,个头槌砸到他脑门上!何小瘪三闷哼声,终于松手。
夏六个箭步跳下床,退出大步,喘着气瞪他。
何初三吃痛地揉着额头,十分不解,“六哥?”
夏六抬手擦擦嘴,什话都说不出来,光是脸色铁青。见何初三挣扎着起身要下床,他立刻往后又退步。
何初三察觉出不对劲,“怎?”
他那间不足五平米小屋里,只剩张裂成两段小凳子,以及张他睡二十年铁架床,锈得厉害,拐杖往上头轻轻磕,就是铁锈尘灰噗噗地往下掉。他想着当年夏六被他和阿爸按在上头拔牙时样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谁曾想到他跟这个粗,bao狂妄黑社会,会走到今天这步。
带着嘴角
“什怎过?带着你过呗。死人死,活人还能不过日子?”何阿爸挺不屑地喝口小酒。
“意思是您晚上怎过?”
何阿爸“噗——”桌子。
……
何初三如此直白地探究家中长辈悠久神秘数十年单身生活,被恼羞成怒何阿爸用筷子敲个满头包。顶着这个释迦摩尼头,他更加忧郁。他拄着拐杖独自出门,想四处溜达溜达,散散心。
“……”
“你不喜欢这样?”
“……”
“六哥?”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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