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着眼睛,只记得自己也被大水冲到溪中小树上,他抱着那棵树,护着他弟弟,雨直在下,浪头波比波大,弟弟直在哭,不知道过去多久多久,弟弟又累又困,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晕死过去,又被他摇醒。后来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山坡上大人呼喊,像是三舅他们找上来,后来便记不清……
有人在扯他被子,他转过头,看见妹妹趴在床边,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点也不像她平时骄横霸道样子。
“老汉,哥醒。”他妹妹回头说。
医生和三舅便都过来看他。他和他弟弟被捞上来之后都得感冒,各自发起烧来,弟弟身体好,第二天晚上便退烧,倒是他因为营养不良、出事那天晚上又挨打又挨饿,睡两天才醒。
三舅妈用家里存着作种粮米,熬满满大碗大白米粥给他,看着他闷头吃得吸吸呼呼,面上神情就有些尴尬,想对他笑,却又不太习惯对他笑样子。
那些细小而温和水滴滴落在他脚边,就像场寂寂无声泪。
为那些他无法挽留生命。
“你晓得不,宁愿不是神。”
颤抖着摇头。
“瓜娃子!抓住!”他喊道,边从石头上探出更多身体边竭力伸长手臂。
说话,他们默默地站在那里。他低着头。
良久之后,是山神先叹口气,妥协地蹲下来,伸手摸他粗硬短发。
“你懂?”山神温和地问。
他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他仍旧不明白,但是他这几天是那样难以忍耐悲伤,他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下来。他在山神面前哭那样多次。
山神叹着气,冰凉手指揩着他眼角。
村里小孩都不再招惹他,他们都听说他那样大胆勇敢,敢淋着,bao雨爬下山坡、跳到,bao雨小溪中去救平素里欺负他弟弟。他弟弟说他眼睛好亮好亮,在夜里都能看清楚山路。他妹妹说他有山神保佑,那天他先跪在地上求山神保护他,然后才爬下山坡,后来他们果然都平平安安。
他身上所有古怪地方都变成他神秘与神奇,虽然他还是不太爱说话,但他们都愿意围着他,看着他闷着头用竹叶编出只只精巧好看竹蛐蛐,他们用各自小玩意儿跟他交换竹蛐蛐,他们带他去地里偷玉米和黄瓜,他们允许他来甘蔗地里他们用甘蔗秆堆出“秘密基地”……
他从来没感受过那多外来
正这个时候他听见妹妹在上面惊恐声尖叫。
带着碎石与断木水波打过来,瞬间淹没他和那根小树干。
……
醒来时候,是在自己床上。
被褥都似被换过,虽然仍旧阴湿,但却没那股虫尸与牛粪怪味。镇子上来医生在屋口和三舅低低地说着话,并听不清楚。
为什?
因为弱肉强食,生老病死,因缘果报,天道轮回,都是上苍道理。
山神牵着他走回破旧小庙,用袍子盖住他,哄他睡着。
色泽昏黄月被云隐去踪迹,他躺在山神膝上轻轻地打着鼾。痛哭之后他睡得那样安详,并没有察觉到深夜山林中场细雨。
镇守山林神在黑暗中低垂着头,冰冷手指剥开粘腻糖纸,将那些只属于凡人甜蜜和苦涩都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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