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峫张开口,嘴唇微微发抖。
“严峫!”江停从沙发上翻个身,向着厨房问,“听见没!”
“……”
严峫看着沙发前茶几,尾音带着奇怪战栗,说:“……听见。”
唰然梦境褪去,犹如灰白潮汐,将声色触觉都席卷带走。
“回家吧。”曾翠用力拍拍严峫坚实肩膀,说:“回家就好。”
很多年前她拍儿子头顶就跟拍球似轻松,现在却要探身,才能拍到严峫肩头。
圣诞节快到,湖滨小区大门口盆栽上缠圈圈红绿彩灯,远远望去非常漂亮,每个单元楼道口都被物业挂个忍冬青花藤,还装饰着金色铃铛。严峫从父母车上下来,独自进电梯登上顶层,开门时候犹豫片刻,还是对门锁按下指纹。
啪。
橙黄灯光洒亮客厅,映在奶白色大沙发上。
卖出起码300g左右“蓝金”,但因为公证处主任在恭州KTV葬身火海、齐思浩不明不白死在元龙峡,其他fd拆家也或早或晚都被灭口关系,这种新型芬太尼化合物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也难以追踪。
除此之外还有件轰动西南警方事:三年前1009塑料厂爆炸案被再次翻出,现任市长亲自牵头,专案组重立,准备进行全方位审查和复勘。
这次专案组和三年前不同,他们雷厉风行,再无顾忌,不仅雅志园小区701室,连江停这个人所有生平都被彻底揭开在日光下,被人拿着放大镜逐字逐句地翻检。当年曾和草花A有联系、被黑桃K买通过,更是该查查该抓抓,夜之间就有数个企业老总被拉下马。
但其实还不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fd集团还活跃着,这些被揭露出来不过是冰山角。更多、更深、更复杂利益牵扯被掩盖在深水之下,在没有深喉情况下,不知何时才能等到被曝光那天。
客厅里只有严峫人孤零零站着,沙发空空荡荡,厨房昏暗安静,落地玻璃窗面冰冷清晰;他面前只有半杯残茶,早已凉得透。
他十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掌心捂着眼睛,半晌才深吸
窗外千里银河,万家灯火。厨房里咕噜咕噜煲着骨头汤,满屋子都蒸腾着鲜美热气,在落地玻璃窗上泛起白雾;江停光脚倚靠在沙发上枕头堆,抱着热腾腾茶杯,从线上象棋中抬起头,微笑问:“怎这晚回来?”
严峫静静站在门口。
“汤都冷,”江停抬脚点点厨房方向,笑着吩咐:“洗手去盛饭,把料碟给拿来。”
厨房水龙头哗哗声,碗筷勺碟碰撞声,衣料摩擦和亲吻细碎声响,都从虚空中响起。严峫听见自己笑声从玄关路传进厨房,他关上门,梦游般走到沙发前注视着茶几。
江停说:“往碗里倒三勺酱油两勺醋,切点蒜蓉拌会。那碗你没加辣吧?”
·
不过这些都跟严峫没关系。
整整大半个月后,所有审讯宣告结束,他终于恢复暂时人身自由。
他离开建宁还是初冬,回家那天却已入九。严父严母亲自来到医院门口接他,看见憔悴儿子独自缓缓从大门出来,连贯泼辣曾翠都忍不住红眼眶。
严峫没吭声,上前给父母人个紧紧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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