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师。”监斩官低声禀道:“时辰已至,监斩大臣只剩琰王告病未到。”
庞甘神色冷峻:“开斩。”
“是否不妥?”监斩官犹豫,“琰王毕竟奉命监斩,可要派人去请请?”
“不是告病?”
庞甘没能从云琅口中逼出同党,正连恼带怒,冷然嗤道:“真当皇上处处护着他?有今天没明天短命小儿,来看监斩,再叫血气冲撞,不小心命归西,是谁之过?”
“少侯爷那时说得什?!”御史中丞有官阶,不被禁军阻拦,激切哑声道,“万全之策——”
云琅失笑。
他这笑,御史中丞背后忽然腾起寒意,整个人怔怔立在原地。
云琅被侍卫司暗卫拿获,押进御史台,就已不能再逃。
圣上与端王兄弟情深,对镇远侯府余孽从未放松。朝中已有云琅逃往北疆流言,再逃下去,流言早晚要变成怀疑。
庞甘看着他。
五年前场变故,整个京城都被翻个底朝天。
全城戒严,禁军里三层外三层把京城包个结实,云琅逃出城,不可能无人相助。
庞甘心要追出同党,并问罪论处。却不想这宫中养尊处优、钟鸣鼎食骄纵出来少年纨绔,到生死之际,嘴竟仍紧得半个字也撬不出。
庞甘再要说话,旁监斩官低声道:“大人,时辰……”
四周愈静。
庞甘语气愈沉几分:“隐匿之后,你逃去什地方?”
云琅想也不想:“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庞甘追问:“都做什?”
云琅笑笑:“亡命之徒,自然是逃命。”
正是端王。
禁军哗变,端王难辞其咎,也被下狱彻查。
只是谁也没能料到,不等案子彻底查清楚,到第三日,端王就无故,bao毙在天牢之中。
端王妃闻讯,只身携剑入京,闯宫自尽。
圣上震怒,令六皇子雷厉风行彻查始末。才查出来竟是镇远侯意图谋逆、又借机灭口,意图尽数将哗变罪行栽赃端王。
监
北疆苦寒,将士爬冰卧雪死守燕云朔方,粮草是命。
半点经不起动荡。
黑衣人劫囚时,御史中丞听云琅说法,以为云琅当真心中有数,还多少松口气。这刻,御史中丞却忽然想明白。
云琅从没想过什万全之策。
云琅现身被擒,是来赴死。
庞甘脸色沉沉,拂袖回高台。
御史中丞再忍不住,急道:“少侯爷!”
他站得离刑台近,声音压得虽低,云琅却听见,跟着回身望眼。
御史中丞脸色涨红,牢牢盯着他。
云琅被他盯半个月,阵头疼,下意识保证:“不越狱……”
庞甘紧迫不舍:“何人助你脱身?”
“众叛亲离。”云琅叹道,“孤家寡人。”
案问到此处,便再问不下去。
庞甘仍不甘心,拄着拐杖缓步上前,欺身低声:“云琅,你如今已命悬线,该说些什,心中总该有数……”
云琅笑笑,在刑台前盘膝坐定。
如此滔天大罪,镇远侯府朝倾覆,满门抄斩,也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你却公然逃罪乱法,罪加等!”
庞甘居高临下,厉声:“你可伏罪?”
云琅点头:“伏。”
他答得太过痛快,庞甘凝起气势无处着落,虚晃着,视线落在云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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