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海为家,从天涯海角回来,见好东西,想给萧朔看。
云琅有意叫他舒心,将萧小王爷拉过来,并站在山脊上。
隆冬才尽,春寒尚且料峭,秦岭北面尚有积雪,南坡已覆满满当当苍翠叶色。
目力所能及处,经冬霜雪,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括地志》里说过,当年文王避风雨就在东崤山。幽深可荫,谷深坡陡,来往行人畏惧,不敢轻入。”
萧朔与他并下马,将两匹马缰绳系在处:“若早知这样跑跑,便能叫你心胸舒畅,年前就该陪你出来跑马。”
“你早出来,也未必跑得动。”
云琅扯下嘴角,摇摇头:“再说,跑马固然畅快,值得高兴得也不是这个……”
萧朔问:“是什?”
云琅抬头,看着萧小王爷当真等着铭记于心专注神色,没绷住乐,以牙还牙:“你。”
崤山险峻,多高山绝谷,守在关中平原边界,与函谷关共成天堑,是兵家必争要塞。
两人随军走到第三天,在城隍庙将别有用心尾巴并结,便不曾再跟着大军,只管放开缰绳痛快策马。渴饿就着山泉吞干粮,困找棵树,席地幕天倒头便睡,竟反倒比京城暖榻更踏实得多。
萧朔喝两口水,细看着云琅气色。
这样几天几夜纵马疾驰,极耗费体力,对云琅来说并不轻松。
可云少将军除脸色苍白些,铠甲披挂稳坐马上,双眼睛却亮得透彻分明,笑意满蕴在眼底,晃便能漾出来。
永兴军路,河中府。
巍峨秦岭沉默在暮色里,两骑骏马前后飚过,踏在雪上,溅开片扑面清凉雪粉。
云琅抹把眉睫间淋漓汗水,勒缰绳,堪堪收住跑得畅快白马,回头等萧朔追上来。
萧朔跟上,勒马与他并辔:“到什地方?”
“秦岭。”
萧朔脚步微顿,抬起视线看他,眸底映住云琅身影。
“此天此地,此景此人。”
云琅将缰绳从他手中抽,随手扔出去,由黑马带着白马闲逛吃草:“你只看心胸舒畅?小王爷,带你出来是散心。”
这些年,守京城是萧朔,守着家等他回来是萧朔。
繁花锦簇无间深渊,最该扯断禁锢砸笼子,出来好好透透气散散心是萧朔。
云琅叫他盯个不停,有些好奇,低头看看自己:“有什好看?”
两马并行,萧朔探身,将水囊系回云琅身侧。
他如今已很清楚该怎治云将军,不急不缓,垂眸慢慢道:“你。”
云琅张张嘴,耳后蓦地烫,红通通自马背上泄气,闭上嘴老老实实滑下来。
“梁太医说,郁气盘踞,不亚于病伤磨人,如今看来确不错。”
云琅抬袖拭汗,解下水囊灌两口,抛过去:“翻过去,就进崤山。”
山路陡峭,稍不留意就要坠落山涧。萧朔始终守在道路外侧,不能彻底放开跑,这些天跑下来,终归还是较云琅慢出几个马身。
黑马不争胜,过来蹭蹭白马颈子,贴贴云琅掌心,温驯地打个响鼻。
云琅扒拉开不满顶撞白马,揉通黑马鬃毛,喂过去把甜玉米粒。
前朝都城就在永兴南路,到如今仍置京兆府辖诸县,关中平坦沃野千里,历代相传天府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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