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皱皱眉,看着屋内情形。
他其实已看出些蹊跷,此时在门口迟疑片刻,还是不曾多说,举步进门。
茶博士跟在胡先生身后,原本也想进门,却见那些壮硕魁梧家将已利落动身,不用吩咐,悄无声息出门,散开守在门外。
哪怕个全不懂阵势人来,也能看得出这些人挑位置极为精妙。
处处连环相扣、密不透风。彼此守望,无论谁想靠近窥伺,都要
胡先生平静道:“白岭做出此等劣行,是师长不曾教导好,既是他老师,自然该在此给二位公子赔罪。”
胡先生上前步,伸手敛起衣摆。
白岭原本已灰败冰冷得几乎成个淡漠影子,此时却忽然出现分明裂痕,他瞪圆眼睛,几乎难以置信,忽然死命挣扎:“先生!”
少年太单薄瘦弱,纵然豁出命般挣,也轻易被家将单手制住。
白岭打着哆嗦,嗓子发不出声,哀求地看着胡先生。
胡先生不为所动,也不看被绑着白岭眼,继续道:“趁堂下乱成团,又谎称兔子咬坏山参,以此讹诈,甚至不惜以报官恐吓胁迫。”
白岭眼底浮起些绝望,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每听他说句,脸色就更惨白分。
“二位将他带回来,绑住双腿,是为不再扯裂敷过药伤口,以快些好转。这桌菜并不是汴梁风味,想来二位也没有这样好胃口。”
胡先生道:“诡计害人在先,受人药饭之恩在后。仍不生悔意,不见愧色,心中竟仍愤懑不服,不知好歹。”
“掌柜。”
下可准允说几句话?事情说清便走。”
景谏稍迟疑,回头望望萧朔。
少将军与王爷打赌,是对城中众人瞒着身份,这位昔日严太守帐下师爷却不算在内。云琅过几日要做事,不少还要这位胡先生帮忙打点。
今日借题发作,要客栈掌柜亲自过来领人,原本也有将身份摊牌打算。
……
胡先生神色仍极平静,望他眼,收回视线。
白岭没能在那眼里看见任何责备,冷意却反而自骨缝间刺出来,叫刀疤牢牢按着,哑嗓子哀求,“该死,知错,你们砍罢,送去报官也行,别……”
胡先生在门前拜下去,双膝未及触地,却已被只手稳稳阻住。
胡先生微怔,视线循着那只手抬起来,落在眼前人身上。
萧朔命人收桌上残羹冷炙,示意亲兵将白岭也并带走,重新上热茶:“请。”
茶博士实在听不下去,攥攥拳,讷声插话:“白岭没有坏心,他做此事,也是为——”
“不论为什。”
胡先生道:“也不能为做成事,便忘该如何做人。”
白岭狠狠打个颤,脸色慢慢灰败下来。
“养不教,父之过。父母不在,师者代之。”
只是如今局势乱成这样,人人立场都不分明。却也不能上来什都不问,便全无提防,和盘托出。
景谏尚在迟疑,萧朔已放下棋子,随手拂乱棋局,抬眸看过来。
“今日之祸,由贪欲而起。”
胡先生道:“白岭采来山参品相不好,没能卖出高价。回客栈时,恰好见安置兔子竹笼,心生邪念,便设法悄悄将竹笼弄坏,纵走兔子。”
茶博士听得瞪圆眼睛:“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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