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忽然想起来,向四下里找找:“云将军出营,琰王殿下竟也没来相送?”
白源摇摇头:“殿下送。”
韩忠同众人替云骑践行,分明没看见萧朔,不由讶异:“在何处送?”
白源抬头,看向云州城头。
韩忠跟着他看过去,才看见城头静立身影。
刀疤正带人忙碌布置,闻言咧下嘴,将间空营帐撩开,火把光亮向里映。
韩忠探头望望,心头悚然,冷汗瞬间飙透衣物,匆忙将他手中火把扯开。
“不打紧,少将军常带着几车火药四处跑,手下亲兵早得心应手,几时想炸才会炸。”
白源笑道:“镇戎军兄弟们不熟,还是离远些得好。”
韩忠心惊胆战,沉声叫手下尽数灭火把,仍十足余悸:“你们胆子也当真大……这些火药,足够将整个营盘炸上天。”
韩忠默然静听,心中片诧异震撼,抬头看眼前朔方军,半晌无话。
“太守细看,连将士铠甲甲叶也都已束住,每队专有伍,负责抹去行踪痕迹。”
白源道:“这些都是云骑才有规矩。”
白源让过尾队,将风灯熄灭:“世人都说云少将军善奇袭,却不知千里奇袭本就最凶险。行在刀锋剑刃,哪怕只是稍有疏忽,也要粉身碎骨。”
韩忠心服口服,点头苦笑:“若换镇戎军来……只怕刚出营门,就要叫云将军抓个正着。”
三更灯火。
朔方军铁骑整肃,后军作先锋,出营绕行黑石沟,无声过应州城。
“偃旗裹甲、钳马衔枚,倒是行军老规矩。”
韩忠领镇戎军相送,看着悄然融进夜色铁骑,同身旁白源悄声问:“不准带羊肉,刀弃鞘弓摘弦,是什道理?”
“干饼没有味道,羊肉香气不同,随风散开,易被察觉。”
不知站多久,弯月走到中天,已像是在城头上披层银白薄霜。那道影子仍寸步不动,像是牢牢嵌入不见边际深沉夜色。
莽深寒穹,星子辉映。
云骑火把星星点点,沿黑石沟没入山坳,蜿蜒不绝,遥遥相和。
韩忠立良久,忽然失笑,摇摇头。
“等开战时,也能将铁浮屠送上天。”
白源将篝火点燃:“少将军说,明日晚间会落雨。”
火药用在城下,旦风向有变,极易反伤自身。可若是能赶在雨前,便没这层后患。
天明之后,琰王殿下便会带云州太守庞辖暗入朔州城。到时万事俱备,就只等这股将城中铁浮屠与拐子马送出来东风。
“也怪。”
白源笑笑,命人去给岳帅送信,同刀疤汇在处,在处处早空帐篷间点起如常篝火。
“这总该知道。”
韩忠招手,准备派镇戎军帮忙:“点起篝火,叫应城军马以为朔方军未动,还在城外……”
白源:“不止。”
韩忠怔:“不止?”
白源:“刀若带鞘,出鞘时终归有磕碰声。长弓藏不住,弓弦若勾树枝,弹起碎叶,要惊枝间鸟雀。箭矢若不尾羽朝上,箭尖映折月光,会叫斥候察觉。”
旁将领听得不解:“可刀不带鞘,裹着棉花若摘去,岂不是再不能收刀?”
“战局开,有进无退,有去无回,有死无伤。”
白源反问:“为何还要收刀?”
那将领被他问住,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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