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走开,想说不需要。
想说都怪你,你本来就该赔。
可是。
他也清楚,刚才洗澡是这个人匆匆洗完,特意给他留好多热水。是他在爸爸面前揽下责任。他现在是这个家里唯肯认真听他说话、替他着想人。
他真,不是坏人。
好容易,祁衍呼吸平复。
程晟伸手过去,抓住他衣角。
“以后,妈妈、祁叔叔让你难受,你别自己个人生闷气,你来找,好不好?”
“不敢说定能保护你,但会……尽所能,给你补偿。”
“好不好?”
“小衍。”
程晟忙爬起来,从抽屉里拽出只信封。
“你别急,对着这个信封吸气、呼气,对,慢点,别急。”
呼吸过度,是急性焦虑引起生理反应。
血液二氧化碳浓度过低,会引发手脚麻木和四肢抽搐。
小舅舅以前不学无术,是个小混混。
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事情做得太多,派出所常客,不靠谱又混蛋。
以至于后来他姐姐出事,他满肚子都是冤屈去告状,但派出所人只当他又是欠债、找借口撒泼打滚诈姐夫家钱。
他找祁胜斌闹、要说法,结果是他反而被拘留。
祁衍还记得小舅舅那次出来,抱着自己哭得不像样子,他说小衍好后悔啊,这多年都没出息,结果姐姐出事,连替她撑腰都做不到。
这个想法,让他整个左胸腔都跟着疼起来。
他不敢伸手抱他。
最后只用小指,去勾勾他小指。
拉钩。
他答应他事,定做到。
记给程晟看。
这个人,已经是他唯倾诉对象。
他心里难受,直很难受。
直想找人说说话,却找不到。
爸爸早就已经不会在乎他想法。
“好。”
“好啊,那你补偿。”
祁衍钻进被子,背对着程晟,声音冷涩,身躯却在微微发抖。
程晟手,从被子下面伸过去。
他觉得小衍在哭。
祁衍没有回答。
程晟:“你不好受,就找,你冲发火也没关系,不生气。”
“还有,想要什,都想办法给你买。”
祁衍:“呵……”
眼眶发烫,他讨厌这样。
程晟有过经验,所以知道该怎处理。
“小衍……”
他几乎不忍心看,少年闭上眼睛痛苦喘息模样。
白皙手背都泛起青筋,他得多难受?
“小衍,你听说。”
他擦擦眼泪,说小衍去南方打工!等发达,定把姐姐、把你们都接走。
他说完就离开小县城,再无音信。
“小衍,小衍。”
祁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拼命地喘息。
不知道为什,突然喘不过来气,很难受很难受!他觉得自己要死。
五年级还有半年,六年级还有年。他会想尽办法让小衍日子好过点。
然后,跟他起考上中,起去念实验班。
而同学朋友们,都还不知道他妈妈事情,他也不愿意提。
又不能打电话给奶奶。
以前打过,偷偷跑去电话亭打次,奶奶听到他声音马上哭。
妹妹也跟着哭,电话里哭成团。
而妈妈家那边直人丁稀零,外公外婆早就去世,就只剩个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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