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好奇问他,典出何处?
张遮说不知。
姜雪宁想想说,峨眉山北雪极目,方丈海中冰作壶?
张遮还是摇首。
直到后来谢危焚琴谋反,姜雪宁才想起,还有联生僻少人知诗,曰:“振高名满帝都,归时还弄峨眉月……”
心于是没忍住紧。
她于琴之道实在是没有半点天赋,既不懂得弹,也不懂得听,平日机灵劲儿到学琴时候便全散个干净,活像块榆木疙瘩。
上世学琴便差点没被虐哭。
还好后来逃学成瘾,也没人来追究她。
姜雪宁认得琴不多,谢危这张算其中之。
这时两人个从台阶上下来,个从台阶下上去。
姜雪宁坐位置本就靠近殿门,几乎将这番对话听个正着,原本因为上堂课结束才放松下来身体,顿时又僵硬起来。
随即道阴影落在她书案上。
是谢危款步从殿外走进来,从她书案旁边经过。
她不敢转头。
那是日雪后,整个皇宫红墙绿瓦都被银雪盖住,她同张遮从坤宁宫外长道上走过,远远就听见前面奉宸殿偏殿里传来隐约琴声。
于是驻足。
但那琴声没多久便停歇。
不会儿谢危竟抱琴自偏殿出来,从他们前方那条道经过,转头瞧见她同张遮站在起,看她眼,又看张遮眼,也没说什,径自往乾清宫去。
张遮说,那张琴名作峨眉。
直到瞥见角深青衣袂从身边划过,她才悄悄抬起头来,朝上方看去。
谢危走到殿上站定,也不说话,只低眉垂眼将那先前抱着那张琴搁在琴桌上,去琴囊后,信手抚动琴弦,试过音,才缓缓放下手掌,略略压住琴弦,抹去那弦颤尾音。
那试音两声,浑如山泉击石,又仿佛涧底风涌,听竟叫人心神为之轻。
抚琴人如何先说不说,琴定是极好琴。
姜雪宁定睛打量那琴,只见得琴身暗红近黑,漆色极重,隐有流水祥云般纹路,看着不旧,即便看不到琴腹上阴刻琴名,她也眼辨认出这是谢危自己斫琴里最常用张,唤作“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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