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还瞧着他,暗暗不满:“说遍,张大人可记住吗?”
张遮想,你生辰,怎会记不住呢?
但只将那如潮思绪压下,慢慢道:“记住。”
他不知如何回答。
姜雪宁便道:“你若敢说‘不好看’,本宫会儿见着圣上,便去同他说宫里面有人看上你,同你私相授受。”
他行端坐正,又怎会怕她去胡言?
只是那时廊上五彩宫灯挂长串,她着雍容宫装身影却在阴影里单薄,那朵宫花缀着金步摇颤着流苏,让她苍白面庞添几分令人惊心娇艳,扎他眼。
也许是鬼迷心窍。
那时她两颊酡红,也不知从哪里来,身旁竟没跟着宫人,双清透眼雾沉沉地,并不如何开怀模样。可见他,那点子软弱便藏进厚厚壳里,讥讽道:“别大人好歹进献寿礼,张大人倒好,封帖子道过贺便敷衍事。本宫就如此让你退避三舍吗?”
张遮道:“下官寒微,无物以献。”
她似乎也不过问句,并无追究之意。
然后眸光错,便瞧见他手里那朵宫花,神情于是有些变化,竟勾着唇角问他:“寒微归寒微,可倒也有人喜欢。”
方才皇帝赏下宫花时,姜雪宁不在。
可献之物。
那晚御花园里琼林玉树,觥筹之宴,满座华彩文章,高士云集,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人。
当时有皇帝派人赏宫花下来。
他性不合群,独来独往,或恐旁人不喜,于是开他玩笑,说这满朝文武*员大多从科举出身,琼林宴上都簪过花,唯有张侍郎吏考出身,少个好意头。
沈玠大约也是饮酒不少,竟笑着叫人给他递上来朵。
他竟没辩解,只是道:“好看。”
岂料姜雪宁听,面色变,那朵宫花竟被她冷酷地摘下来,劈手便摔到他脚边上去,对着他冷笑声:“还真跟宫里哪个丫头勾搭上,当你张遮是什正人君子呢!”
说罢她转身就走。
廊上只留下他人独立,过许久才将地上那朵花捡起来。
张遮本以为那幕他快忘,此刻浮现在脑海,却清晰到丝毫毕现。
她该是误会。
张遮想要解释,然而刚要开口时才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会想要解释呢?
姜雪宁见他不说话,便更恼上几分,可面上却是半点不显,步步走到他近前来,唇畔挂着点笑意,竟轻轻伸手将那朵宫花从他手里抽出来。
她手指细长,最是漂亮。
接着便慢条斯理将那宫花缀在自己头上,颤巍巍地盛放在那金步摇旁侧,道:“想你也拿不出什奇珍异宝,本宫便收下这朵花吧。好看?”
大乾朝文人有风雅之辈,也爱美字,爱在头上簪花。
张遮却非此类。
他接那朵宫花,谢过圣恩,拿在手里,并不戴上。
宴毕离席,因事多留片刻,所以出去得晚些。
结果从廊上走,便撞见姜雪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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