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非觉着奇怪:“这雪尚未停,看着还要下些时日,你们便是这时扫干净,过些时候又堆上,岂不白费功夫?”
度钧那院子人,都寡言少语。
也无人回答他。
倒是廊上剑书端碗刚药走过来,看见他,脚步顿便道:“定非公子,先生今日不出门,您请回吧。”
萧定非纳罕:“他病?”
终于是下雪。
通州城上空彤云密布,阴风呼啸,自日中时分开始便又冷几分,及至暮时,便纷纷扬扬下起大雪。鹅毛似雪片从空中飞落,没半个时辰便盖得城中屋瓦片白,上清观矮山劲松之上更是堆叠丛丛雪,远远望去竟似雾凇沆砀。
如果萧定非没记错话,这是谢危最厌恶天气。
金陵在南方,甚少下雪。
但时日久难免有些例外时候。
她乍见他只有满心欢喜,也不曾注意到这小小细节,唇边已绽出笑容:“你没事可真是太好……”
太好。
话音未落,整个人眼皮却是重几分,费力地眨眨,身子轻轻地晃歪,竟然直接往后昏倒过去。
张遮心底惊,还好反应得快,把将她接住。
少女纤弱腰肢不盈握,面颊白皙而消瘦,却是因为这些日来奔波而疲惫,眼皮轻轻地搭上,两道细长柳叶罥烟眉也舒展开。
有条长道通向此处,此刻却有许多兵士把守在两旁,谁从这条道上经过,在她这里都能看个清楚。
可看许久,也不见张遮。
她颗心不由高悬。
直到过去快有两刻,才看见把守着兵士朝着后面方向望去,微微向前躬身,像是像谁行礼。
姜雪宁心头顿时跳。
剑书道:“偶感风寒。”
萧定非顿觉无趣,肩膀耸,便欲离开。只是临到转身那刹,眼角余光
就有那年,寒气南下,夜里阵风敲窗,清晨起来看,假山亭台,俱在雪中。金陵城内外,雅士云集,倒是兴高采烈,邀约要去赏雪。
当然也有些纨绔子弟来请他。
彼时谢危尚未参加科举,但在金陵已素有才名。萧定非想自己绣花枕头包草,这些个人附庸风雅少不得又要写诗作画,不如喊上谢危同去,正好他难得也在。
可没想到他去到院中时,竟见门庭紧闭。
院中干仆人都在忙着扫雪。
竟像是睡着。
小宝原就在屋檐另旁看着,眼见着姜雪宁昏倒过去时,已吓跳,便要冲下来扶人。
但看见张遮将人接住时,他脚步又不由停。
隔着段距离,他看见甬路那头谢危静静地立着,看着远处这幕,却并不走过来。而近处这位张大人面上神情几经变幻,最终还是归于片冷寂沉默,只将那位早已沉沉昏睡过去姜二姑娘拦腰抱,从他身旁走过,轻轻放回房中床榻上,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
*
接着,终于看见那道熟悉身影从后山走出来。身上伤口已经草草包扎过,但身深蓝衣袍早已经被鲜血浸染成片墨色,面色更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
没事。
他没事!
在看见他安然无恙那刻,姜雪宁只觉颗心饱胀得要满溢出来,控制不住地便向他快步走过去:“张大人!”
张遮神情竟如槁木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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