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谁对她泄露几分怜惜、不忍之意,她都趁隙而入。
只因小时候便是如此讨婉娘欢心。
这时紧
仰着脸看人,纤细脖颈便露出来。
谢危看眼,仿佛想要感知出什似,也或许是藏在皮囊深处恶意悄然溢出,让他仍旧没有撤回手来,只是道:“人之存世,先利己,后利人。瞧着你在宫里,步步小心谨慎,只当你是头脑清醒。不曾想出得宫去,倒损心智。宁二,记不记得刚入宫时,对你说过什?”
他说,叫她听话些,别惹他生气。
谢危杀心从不作假。
姜雪宁动也不敢多动下,回道:“记得。”
谢危终于生出几分不耐烦,面上所有神情褪去,竟把将她手拽,朝着自己身前拉来。
姜雪宁毫无准备,没有站稳。
谢危盘坐在罗汉床上,位置本就不高,她脚底下绊,便跌坐在罗汉床前搁置脚踏上,抬眸望着他,心内片惊骇惶恐。
他手掌却是冰凉,抬来搭在她粉黛不施展面颊上,果然微微俯身凑近来看她。
谢危这张脸实在是无可挑剔。
也不敢反驳,规规矩矩地往前蹭步。
谢危眉头轻轻拧,笑道:“这两条腿若不会走路,那不如找个时辰帮你锯吧。”
姜雪宁背后汗毛登时倒竖!
她端看谢危笑着说这话神情,只觉他话里有十二分认真,且还有点子隐约压抑怒气,哪里还敢有半分磨蹭?
这回终于走到近前去。
谢危指尖于是用力,她脸颊边还有伤口,压得她疼,轻轻蹙眉,才略略松手,声音却越见冷酷:“倘若此次不是,你死十回也有余!”
他这般举动,无情之余,实有分出格。
可姜雪宁自来视他如圣如魔,上世斗胆自荐枕席也不过自取其辱,更知他学道学佛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是以半点都没往别处想,只当谢危是厌憎她,折磨她。
他沉怒越显,她越乖觉。
姜雪宁是趋利避害性子,纵然这世悔过有许多东西已经改,可惯来寻着人心缝隙往里头钻,早已经不是什本事,而近乎于种娴熟本能。
长眉凤眼薄唇挺鼻,连那眼睫投落在眼睑下阴影都仿佛经由天人笔墨细细描绘,神祇般,让人生不出半分玷辱之心。
可大约是凑得近,姜雪宁眼撞进他眸底时,竟见他瞳孔里仿佛有层阴翳。他极其认真地看着她,目光锋锐得像是刀尖。只是没片刻,便稍稍退分,先才照着他面庞光线于是也暗几分,让人下看不分明。
微凉指尖,激起她阵战栗。
姜雪宁声音在发抖:“先、先生……”
指腹压着肌肤,实在细嫩,仿佛压下便要留下个印子似,吹弹可破。
可仍旧隔两三步远。
谢危向她摊开手掌:“来。”
那手指指腹上还留着白日里紧扣弓弦所留下伤痕,看着殷红道,竟像是美玉上所留下道污红瑕疵,叫人见之下忍不住要道声“可惜”。
姜雪宁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面觉着谢危今夜诡异至极,该离着他远些,面又觉得害怕,不敢表现得太过违逆,心里面进退两种念头相互争斗,让她犹犹豫豫地抬手,又不知该不该向谢危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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