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显与剑书还站在原地。
剑书片惘然,也不懂:“为什不强留呢?”
吕显回首望着那摔坏琴。
沉默许久,少见地没笑,慢慢道:“谢居安不是那样人。”
他到底站在门内,没有追出去步。
那道不高门槛,仿若道鸿沟,将他与外面世界撕裂,谁也无法跨越,旁人进不来,而他出不去。
吕显来到壁读堂时,天已薄暮。
剑书立在外面不敢进去。
他顺着那道门向里面望去,只见里头昏暗片,先前姜雪宁从幽篁馆取走那张琴躺在地上,碎根琴柱,崩断琴弦如根青丝般蜷曲。而谢危立在阴影里那面墙壁前,久久没有动下,枯槁似根朽木。窗沿上搁小小枝青杏,落日余晖深红光从青翠叶片背面透入,还未长熟果子嵌在枝边,也不知是谁人所折。
那种恐惧不仅没有消减,反而更加翻涌。
姜雪宁不知自己到底是更恐惧谢危这个人,还是更恐惧他这句话,终于忍无可忍,掰不开他钳制着自己手掌,便埋头口深深咬下去。
剧烈疼痛从手背传来,几乎透入骨髓,可谢危仍不愿放手,望着她,声音里甚至隐隐透出丝哀求,近乎偏执般道:“姜雪宁,不要走。”
可痛到极致,手指阵痉挛。
姜雪宁到底还是挣脱他,胸膛起伏,怒睁着眼,往后退去,像是反驳他,又像是要告诉自己样:“胡说八道!都是胡说八道!”
没有身世,也没有复仇,只有浩荡天地,两个想要活下去人。
可姜雪宁说,不要他还,她不稀罕。
冰冷里藏着厌憎,多像是后来在京城偶有几次与她照面时?
谢危竟觉胸腔里阵绞痛。
这痛楚来得如此迅疾,又如此陌生,以至于他还不及分辨,就产生阵眩晕和恍惚,只道:“不要也没关系,京城里什都有……”
姜雪宁该是来过。
吕显见得这场面,竟也不敢往里踏。
倒是谢危,慢慢转头来,看见他们,仿佛什都没发生般,面上并无异样,道:“你来得正好,赶上议事,道吧。”
吕显却看见他手。
谢危从那张摔坏琴旁边走过,朝斫琴堂方向去,只想众人应该等久。
她什心绪都来不及收拾,更不愿往深去想。
就这样逃。
逃得远远。
当晚便乘着府内早已准备好马车,带上她行囊,出京城,山水路迢迢,去蜀中三千里。
谢危手中空空荡荡,鲜血从手背顺着靠近虎口位置淌落,片锥心淋漓。
姜雪宁已被逼到崩溃边缘,发狠般朝他喊:“什都有,除自由!”
谢危道:“你怎不明白呢?”
姜雪宁道:“放开!”
谢危字句对她道:“天底下根本没有真正自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只要心中有牵绊,便永远困在囚笼!你终究,不得不回来……”
大抵世间所有真话都太过残酷,包裹着层又层尖锐荆棘,不但入不人耳,反会刺得听者竖起浑身防御,将自己紧紧保护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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