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骨碌转,她道:“你说这人莫不是你自己?”
吕显顿时摇头,道:“吕某俗人个,趋利避害,遇到这种事躲着走还来不及呢,哪儿会去蹚这浑水?”
姜雪宁不置可否:“后来呢?”
吕显道:“此人为百姓请命,忽然被判斩立决,乡野之间谁人不怒?且又逢灾年,内外交困,盛怒之下,竟然聚集好多人,涌入城中,围堵县衙,把人给救出来不说,还把县太爷从堂上拉下来打顿,押到城隍庙外,示众辱凌,逼迫其写从此以后平粮税告示。末,把火把县衙烧。”
正所谓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姜雪宁听到此处便微微皱眉。
她虽不知吕显为何讲这些,可平民百姓与乡绅富户交税,用不同色纸区分开来,想也知道是官府那边有猫腻。
果然,吕显续道:“凡红纸交税,官府应按律法办事;可遇着白纸交税,府衙差役便要百姓在朝廷所定税赋之上多收钱款,称作给官老爷们茶水辛苦钱,起初只多成,后来要给两成。”
姜雪宁道:“狗官胆子够大。”
吕显笑起来:“是啊,狗胆包天。所以时间长,赋税越重,百姓们不乐意。于是闹将起来,聚众请愿。正好有个识得文、断得字人途经此地,既知官府之所为不合律例,便替他们写诉状。干人等以此人为首,自乡野入城,上衙门,要官府取消红纸白纸之别,平粮税。”
闭也就跟着上马车。
两人相对而坐。
姜雪宁吩咐车夫先去城外,转头来才对吕显道:“吕老板何事相托?”
吕显手指搭在膝头,却是将姜雪宁上下番打量。
过好半晌才道:“宁二姑娘这些年来,贩丝运盐,行走各地,不知可曾听过个地方,叫做‘鄞县’?”
民风淳朴不假,剽悍也是真。
姜雪宁道:“这可闯大祸。”
吕显轻叹:““谁说不是?桩桩件件,都是枭首罪,烧县衙更是等同谋反。县太爷做到这份儿上,自然不中用。巡抚衙门很快派下位新县官,叫周广清。宁二姑娘去过宁波,该知此人如今官至知府,很有几分本
姜雪宁道:“官府有兵,百姓闹事简单,成事却未必容易。这士子既读书知律,还要多管闲事,怕是惹火上身。”
吕显看她眼,笑容淡几分。
只道:“不错。无非就是帮乡野村夫请人写诉状檄文,县太爷岂将他们放在眼底?正所谓,杀鸡儆猴。县太爷不由分说,径直将这人抓起来,关进牢里,定个‘‘聚众’罪名。朝律令,聚众是重罪,最轻也要判斩立决。”
姜雪宁眉头皱起来。
她已经觉出吕显讲故事是其次,说这人或恐才是重点。
确如吕显所言,这些年来姜雪宁去过地方也不少。
中原舆图基本也刻在脑海中。
是浙江宁波个不大地方。
她想想道:“听过,但并未去过。”
吕显面容之上便显出几分回忆之色来,微微笑着道:“实不相瞒,吕某少年游学时曾到此地。民风淳朴,乡野皆安。只不过许多年前,这地方上任个县太爷,那些年来收缴税赋,有个不成文规矩。平民百姓交税,以白纸封钱写名,投入箱中;乡绅富户交税,则用红纸封钱写名,也投入箱中。”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