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立于堂下,身雪白道袍,卓然挺拔,是渊渟岳峙,丰神俊朗。
哪里有半分,bao民匪徒之态?
只五分
那是个风和日丽午后。
县城里切如常,熙熙攘攘。
吕显在客栈里,正琢磨作诗,忽然就听有差役从大街上跑过,面跑面喊,说是聚众谋反元凶魁首,自己前来投案,已往县衙去。
时之间,万人空巷。
乡民得闻,悉数前往。
姜雪宁佩服极:“分而化之,连削带打。只可惜这位管闲事,怕要倒霉。”
吕显听着车轱辘碾压过地面声音,还有经行街市上渐渐热闹声音,淡淡笑:“没过七天,数百撇清关系呈文便递到周广清桌上,自陈并未闹事,听从调遣,服从律例,照常交税,与那‘带头人’划清界限。此人已被救出,不知所踪。官府便贴告示通缉此人,悬赏三百两,不许窝藏,召集乡民向官府举报其行踪。”
姜雪宁沉默。
忽然竟觉出几分悲哀来:“百姓养家糊口,生死面前谁又能不退缩?不过是人之常情罢。只是这人到底帮过他们,该不至向官府举报吧?”
吕显大笑,道:“宁二姑娘都说,此乃人之常情。如此,财帛在前动人心,且日抓不到人,事情就日不能结,焉知不会又怪罪到乡民头上?没过三天,就有人向官府举报。”
事。”
姜雪宁好奇:“他怎解决?”
吕显道:“周广清到任,先把这些闹事乡民,叫过来询问,是不是要谋反?”
姜雪宁心底微冷。
吕显嘲讽:“乡民们做事腔怒火上头,冷静下来才知烧县衙是谋反罪,哪里敢认?他们原不过只是想平个粮税。在周广清面前,自是连番否认。周广清问明因由,却声色俱厉喝问,衙门都烧,还叫不反?乡民所见不多,所识不广,慌神,都来问周广清该如何是好。”
重建县衙门口,人头攒动,观者如堵。
周广清高坐堂上。
吕显挤在人群之中,却向堂下看去。
他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想这人搅入局中,沾身泥,已经够蠢,现在还自己来投案,不知是个怎样书蠹、莽夫?
然而待得看清,竟然惊怔。
姜雪宁登时说不出话。
吕显悠悠然:“只不过,这人最终不是官府派官兵抓来,他是自己来投案。”
姜雪宁陡然愣住。
这可大大出乎她意料:“怎会?”
吕显道:“当年也这样想,怎会?”
乡民们不知律法,烧衙门乃是时无法无度猖狂,可刀要架在脖子上,谁人能不贪生怕死?
姜雪宁先才已经料到这结果。
她道:“连哄带吓,这般倒是不费吹灰之力,把事给平。”
吕显冷笑:“岂止!周广清此人为官多年,深知为官要治民,可赋税从民出,若要追究这多人罪过,只怕官逼民反。所以他给这些人出主意,说,事情闹得这大,朝廷必然派钦差来查,你们若怕,不如先将自己撇清,写封呈文到县衙,声明你们并未进城闹事。又说,立刻为他们平粮税,要他们尽快将今年粮税缴纳上来,证明他们并无反心。如此,钦差官兵来查,也是擒贼擒王,只去抓那为首之人,抓不到他们身上。”
讲到这里,他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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