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常太师坐在太师椅上,握着茶碗耷拉着眼皮,笑笑,“是变。”
他喝口茶,在面前桌上宣纸上写下陇北二字,盯着看会儿,然后又慢悠悠提笔划去,“这世道,哪还有人能不变?……不变,那都是傻子。”
几日后,南越陇北春日里声惊雷,竟落下场瓢泼大雨。
户富庶人家别院赏春,却夜惨遭强盗灭门。血流满地,雨夜凄厉。
这夜,满身泥泞与鲜血少妇捂着肚子,踉跄着走在山林里。她被块石头绊倒,疼得全身抽搐,蜷缩成团。
秀做得差不多,他开口道:“刑部协同城防卫,共查春试泄题案。涉案者均拘于南所,不得与外界往来书信。另,着刑部侍郎郭守泽彻查张闻书、贺如声案,望郭爱卿秉公处理,莫要徇私。”
应安排,稍显严酷,但却很规矩。
百官默默松口气,众学子脸上却现出迷茫之色。
方明珏顿顿,话锋却淡淡转:“诸位爱卿之前应对,置身事外,已然失百姓信任。此中案件,若尽由你等处置,恐是不妥。如此,朕便酌情,命今次举子、名学夫子,由百姓学子各选十人,有监理审查之权。旦遇见徇私或嫁祸,尽可公之于众,朕绝无半点偏袒。”
此言出,刑部*员们差点个撑不住,全趴地上。
课。
“都起来,”方明珏沉声道,“若真要跪,也是朕该跪你们。”
所有学子抬眼望过来。
方明珏道:“朕与在场文武百官,心不如你等赤诚,行不如你等磊落。春试泄题,这等大事,无人敢言,无人敢审。空有权位,只图醉生梦死之享乐,懒等得过且过之蹉跎。遇事则退,遮遮掩掩,于家国无益,于己心有愧。要跪,也合该是朕与百官,跪尔等。”
说着,他掀袍,当真要跪下。
雨水与泥水在她脸上横流,她半边脸泡在泥里,眼神空洞地盯着远处闪电划破漆黑。待得这阵剧痛过去,她脸上凄楚慢慢褪尽。
她终于捂着嘴,神色狰狞地将那三个字在齿间嚼碎,嚼烂,像下毒咒般,阴厉地吐出来:“方、明、珏!”
这真是要往死里整他们啊。
不徇私,只怕春试泄题没查出什,但杀人放火贪赃枉法却能列出箩筐,自己人打自己人,这党羽就得自裁半。
若徇私,还真当这些少年和老头都是吃干饭?个笔杆子就能让你遗臭万年。说不准早上出门就被套麻袋揍死。
这些姓常*员也是有苦说不出。
以前这些文人笔都是偏向他们。杨晋就算握着兵权又如何?还是要对没有兵卒常太师退避三舍,恭敬几分。但只因着场真假难辨泄题,这风,就忽然变。
身前学子还没急,后面萧乾却急得直咬牙。
腿断还没好,这下要是跪下去,这小兔崽子非残不可!
萧大将军心里骂着,脚下却个箭步冲出去,低着头把扶住方明珏,力道大得让他跪不下去。
方明珏偏头,正要开口,却被赶来扶他学子打断:“陛下,等愿意跪您,便还是那句,只求……个公道。”
方明珏没再坚持。他觉着欠这些书生,但也并非非要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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