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楚晚宁应,替他捻好被子,嗓音放低缓,听上去很温柔:“墨燃,灯亮……你不要怕。”
时隔多年,豆孤灯再次巍巍亮起,暖黄色光晕浸满敝舍茅屋,驱散无止境黑暗与寒凉。
楚晚宁抚着他鬓发,沙哑地唤着他:“墨燃,灯亮。”
他想继续说,你不要怕。
他当时很激动,忙握着墨燃手,问他:“你想说什?”
“……灯……”
“什?”
“……灯……想要灯……”墨燃望着那自己注定无法点亮烛台,有泪水顺着脸颊潸然滑落,“想要灯亮……”
那瞬间,时光重叠。
烫得厉害。
他唤他,但怎也唤不醒,楚晚宁便等着,等到粥渐渐温凉,渐渐冰冷,他觉得不能再这样,就又把粥隔水温着。
他不知道墨燃什时候会醒,但若醒,总可以马上吃到东西。
“是用鸡汤熬,你最喜欢。”楚晚宁轻声跟他说着,维系着墨燃心脏跳动那些灵力法术直没有断过,可墨燃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就是说灵力断,或许他就再不会睁眼。
南屏幽谷。
夜深,茅屋外簌簌落着新雪。
这几天,墨燃伤势越转越重,哪怕楚晚宁用花魂献祭术给他疗伤,亦是收效甚微。
下午时候,他模模糊糊地醒来过次,但意识仍是不清醒,眯缝着眼,瞧见楚晚宁,他就只是哭,他说对不起,又说不要走,句话翻翻覆覆颠三倒四,最后泣不成声。
他直在做梦,直在自己那些动荡不安岁月里穿梭。
可是喉咙哽咽,竟是再也说不出口,楚晚宁忍着不落泪,却终究是抵着墨燃额头,破碎低泣着:“……灯亮,你醒醒,好不好?”
“你理理,好不好……”
灯花烛泪潭幽梦,这盏灯直燃着,从
仿佛又回到当年,刚拜师时候,墨燃病,瘦小少年蜷在床榻上,直昏昏沉沉。
楚晚宁去探望他时候,他小声呜咽着在唤着阿娘。
不知道该怎哄,楚晚宁就坐在少年床榻边,犹豫着抬起手,摸摸少年额头。
那瘦小孩子就哭,就说:“黑……都是黑……阿娘……想回家……”
最后,是楚晚宁点燃烛台,明晃晃火光照亮四壁,也照亮楚晚宁脸庞。似乎是感到光温热,发着高烧孩子睁开双乌亮犹沾水汽眼。
根本不可能救得回来。
可是不甘心啊,怎能甘心。
墨燃还活着,他还有气息尽管是那微弱。这些天,日月晨昏,楚晚宁守在他身边,看着他胸膛仍有起伏,就觉得还有希望,切都还可以回头。
都还来得及。
楚晚宁还记得有天夜里,墨燃迷迷糊糊地醒,当时屋子里没有亮着灯火,墨燃就直愣愣地望着烛台,干涸嘴唇直在轻微地翕动。
他会儿以为自己刚刚被薛正雍捡回来,会儿又以为自己身在痛失楚晚宁那五年间。
他唯梦不到,是被八苦长恨花已夺去记忆。梦不到他所有付出,所有保护,所有纯真。
“墨燃……”端碗刚煮好粥,楚晚宁来到他床榻边。
粥煮勉强能入口,是属于前世手艺。
他在榻边坐下,抬起手,摸摸墨燃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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