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娘。”他回答有点懒洋洋,石头小人舒展四肢,也懒在被褥里。净霖更是动都不想动,他说:“这铃铛狡猾,每次捎看风景,都借是力气。”
“你意思是。”苍霁侧头,“那是顾深梦?可它叫们来到底所图为何。”
“不知道。”净霖面上薄风阵阵,他说,“看次价格不菲。”
他不过是看几眼,此刻已堆上睡意。灵海枯竭干涩感似如乏力,他现在跟着铜铃颇为费力。上回带着苍霁却要好些,这铃铛还会看人下菜。
次日天尚未亮,大雨磅礴。顾深披上蓑衣,头戴斗笠再次上马。
稚儿嘻嘻笑,伸出泥脚丫给她瞧。女人面容隐在暗影中,净霖看不真切,只察觉稚儿上前几步,投进女人怀中,亲亲热热地唤着“娘”。女人揽着他,与他头抵头地说着话。那些话被雨声扰乱,净霖听不清。稚儿抬臂抱着女人脖颈,可劲地撒着娇。
净霖似乎是冷眼旁观,他没有娘,故而不知道这样乐趣在何处。他见稚儿越发雀跃,而后倚在女人怀中睡熟。这女人抱着稚儿,手揽在他背上,望着门外雨,有下没下地哼着曲哄他入眠。
雨声渐疾。
净霖背上沉,几乎被压进被褥里。他倏忽清醒,在被褥中艰难地翻过身,苍霁脸便贴在咫尺,正睡得昏天昏地。
净霖脱出手来,揉捏眉心。苍霁突然嗅嗅,闭着眼说:“趁着夜黑雨大,快让咬口。”
夜间两人相背而卧,石头睡在苍霁胸口,随着苍霁起伏而上下。它睡着,净霖反倒醒着。窗外新雨,响起春雷声。
净霖听雨沉思,正待闭目养神,便听得雨中若隐若现地亮起铃铛声。他神思被铃铛牵引游荡,逐渐出内室,见到另番景象。
仍是大雨。
竹篱笆间钻出赤脚孩童,顶着肥叶蹦蹿向茅草屋内。屋内阴暗,沉淀着污垢般药味。这稚儿踩着泥印奔去里间,陈榻上睡着个男人,病容蜡黄,骨瘦如柴。
稚儿跪地伏在榻沿,双眼经雨淘洗得更亮。他从单薄衣布下掏出油纸,层层拉开,里边躺着个只有他掌心大小糖糕。他看着糖糕,不禁吞咽几下唾液,推推男人。
“你如今能吞百物,粮食也能用。”净霖反手摸索在枕边,没找着扇子。
苍霁抬手打开折扇,呼扇几下,说:“凡粮只能垫腹,才不稀罕。你方才做梦是不是。”他眼睛睁开条缝,“你刚唤娘。”
净霖说:“不是。”
“从这口中吐出来。”苍霁猛地翻坐起身,用力扇几下风,“哼哼唧唧,像只奶猫。”
他音方落,从他胸口掉下去石头小人就磕到脑门。苍霁看它撑着脑袋又趴回去,打几个滚,才听净霖回答。
男人双目紧闭。
稚儿小声地唤着:“爹,吃糕。”
男人充耳不闻。
稚儿将糕推到男人枕边,起身跑出去。他才跨出门槛,又调头跑回来,用手指蹭糖糕渣,送进口中尝味。甜味还没来得及回味,便听门外有脚步声。
“川子。”女人摘湿乎乎方巾,露出脸来。她生得不美,比旁人还要壮些,因此才扛得动柴、拿得动锄,养得活家中夫儿。她拭着脸上雨水,坐在门下歇脚,对稚儿招手,“怎地又不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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