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在即,王浚可不会放任手下狂饮。酒只喝轮,就撤下去,换上佳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浚此次安排饭食,以豹炙和胡炮肉为主。豹炙便是整牛整羊放在火上炙烤,再分割成块食之。胡炮肉则是将肥羊肉及脂油切片,佐以葱姜椒盐等调料,放入洗净羊肚内,挖坑用灰土闷炙。这两样都是游牧胡民惯用烹调手段,也让这满是军汉,不乏鲜卑羯胡大帐内,多几分彪悍之气。
怎说也是阀阅出身,王浚并未亲手割肉,由婢女从旁悉心侍候。但是他也没闲着,不动声色打量着下方诸人。文士也就罢,那些武将吃起肉来,上手不再少数,个别还能吃胡须都挂满油脂。而那位新近来投羯将,全然不同,吃相竟然文雅异常,甚至比寒门出身掾属还要矜持。
可惜,这样姿态,并未显出优雅,反而生出无端怪异。那高鼻深目,蓝眼白肤容貌,无不彰显着他异族身份。如此模仿华族礼仪,不啻于东施效颦,让人发噱。是什让他如此行事?王浚心中有数。当年他身为庶子,哪怕受尽欺辱,也不会有半分失态。为是什?只因不甘!不甘于受人轻视,不甘于屈居人下。这重重不甘,才是他今日地位由来。
野心,从不会被身份所缚,只会越压越狠,越燃越烈!
唇边露出些笑容,王浚开口道:“听闻奕将军已过弱冠,仍未娶妻。可是并州难寻闺秀淑女?”
说是夜宴,其实太阳还未落山,大帐就摆下宴席。军中令行禁止,就算有宴,也不会开到夜深。般而言,也就是从申时到酉时罢。如今刚过立秋,还是日长夜短,酉时不过暮色初临,不会影响军中禁令。
脱掉厚重铁甲,换身单薄皮甲,奕延收拾干净利落,带着四名心腹校官,起前往大帐。还未走到帐外,就见位营官大步上前,行礼道:“请将军卸剑。”
宴席之上,怎能容人佩剑?非但不能带剑,还要脱靴才能入席。这就最大程度避免有人藏刃,威胁主帅性命。
奕延闻言颔首,抽出腰侧剑鞘,放在对方手中。那人目光在奕延身上扫,确定无碍,才侧身:“请将军入帐。”
手无寸铁,深入重围,若是心有不轨,面上总该露出些端倪。可是奕延神色坦然,就这迈入营帐。
奕延放下手中银匙,恭敬道:“末将出身卑微,哪敢求娶贵人?”
他只说不敢,而非不想。其中差
帐中,熏香扑鼻,凉风习习。就算是出门在外,王浚也不会慢待自己半分。这大帐之中,竟然放着冰盆,轻轻松松就抵消未尽暑气。见奕延等人,主位上王浚便笑道:“奕将军来也,还请上座。”
果真,席间主宾之位让出来,不过并非独坐,身侧就是王浚帐下武将僚臣。几名校官则入末席,陪坐东墙。
这下,几个人被分七零八落,想要发作也找不到机会。不过如此安排,任谁也挑不出错来。毕竟尊卑有别,这座次,反而带着些亲近和看重之意。
众人分席落座,王浚率先举杯:“此次攻并,当旗开得胜。”
下面部将同声应喝,奕延也高高举起酒爵。这酒宴,可不单单是为他这个新投之人,更是攻打并州誓师宴,难怪王浚会摆出如此隆重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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