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说,就怕百来人御廷尉也打不过人家。
正殿中,新帝坐在上头,身旁只立着位佩刀侍卫,霍临风在下面站着,刚行礼起身,袍角还在微微地摆动。
此处仅是间小殿,有些冷清,无人言语时出奇安静。皇帝露着笑,先开口说:“霍将军来长安已有段时日,本该早些召见,奈何直不得空闲。”
霍临风道:“皇上初登基,必定繁忙。”
皇帝说:“再繁忙也不得慢待将军,朕看今日晴好,便唤将军入宫。”顿,寒暄语气增添几分怅然,“上回来长安,定北侯还在世,年之内竟物是人非。”
陈若吟哼道:“保?皇帝保是他自己。”
拾起那本经书,陈若吟信手翻,里头菩萨、佛祖,净是些圣光普照仙班,这人间事,神佛尚且无力庇佑,更不能指望旁人。
“先请君入瓮。”他道,“然后才能谈条件。”
伙御侍从殿中出来,关好门,御前没留宫人伺候,掌事内官候在门外,竖着俩耳朵,仔细听殿内声响。
这时,东西两旁似有脚步靠近,叮铃咣当,是佩刀侍卫走路动静。偏殿宫人急急跑来,手掩着嘴巴说:“大人,御廷尉进东西二殿,足足百来人!”
书阁内已无翻书声,陈若吟仰躺在藤床上,阖着眼,手掌打着拍子,正哼哼哧哧地唱曲儿。檀香燃得浓转淡,清茶晾得热变凉,这曲还未终结。
管家端来新煮茶水,放轻步子,半跪在藤床边给陈若吟奉上。陈若吟眯开眼,没接,笑眯眯地说:“这会子,霍临风应该见着皇上。”
管家应和:“此祸是大是小,就看他造化。”
陈若吟说:“怎,你料定是祸?”这才接那杯茶,吹吹,捧在嘴边啜饮口,“是祸还是福,说不定呢。”
管家不明白,道:“相爷,阿扎泰已死,眼下情形对霍临风百害而无利啊。”
霍临风立即回道:“皇上,父亲虽不算枉死,但确是被*人害。”
桌案上,陈若吟与阿扎泰往来密函呈列着,
内官吊着眼梢:“有令?”
小宫人说:“武大人领着,是皇上旨意。”
内官道:“奉旨聚集,那你慌什,点稳当劲儿都没有。”
小宫人战战兢兢:“奴才怕……”好端端,召唤恁多御廷尉做甚,还藏匿于东西偏殿,莫非,要杀谁个措手不及?
内官揽住小宫人肩,手指殿门,脸讳莫如深:“御廷尉杀不杀,要看这里头那位是否识相,不过啊……”
人证死,是当着皇上面儿死,那皇上心偏向谁,目然。霍临风进宫后知晓真相,还能如何,只能咽下哑巴亏,根本别无他法。
盏茶饮尽,陈若吟说:“你太小瞧那位霍将军,他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他咽得下那口气,定北军也咽不下。”
“可……”管家目露迟疑,“可他此刻单枪匹马,皇上还能忌惮不成?”
陈若吟道:“皇上此刻不忌惮,往后呢?”他坐起身,藤床嘎吱声,“皇上刚登基,惹得起塞北大军?霍钊已死,霍临风在长安若有差池,霍惊海必定率着兵就来。”
有兵,拳头就硬,何况霍氏虽为忠烈,但从来不是惧上性子。管家有些怔怔,问:“可皇上是倚仗相爷,要力保相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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