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番
“近海之人不下千万,海即海民之田。沿海诸府道,地窄民稠,山林斥卤之地,悉成村落,多无田可耕,小民生计艰难,全赖海洋贸易养赡资生,子母营利。禁海原为倭寇横行,然禁海以来,倭寇逾演愈烈,海滨民众生理无路,再复荒年欠收,贫民被迫入海从盗,啸聚亡命。海禁之严,百姓无以得食,是其因也。既此略无效,则堵不如疏,百余年来,禁海所弃之金钱,已何止亿兆。禁海即弃海,弃海即弃江山,弃江山则百姓无以凭附!海亦大明疆域,守土有责,守海亦有责,海权不可弃。臣请开海禁,以势辟四海,威及八荒,弥盗安民,使荒烟野草复为绿畦黄茂,圮墙垣复为华堂雕桷,复数千里之财赋,苏上千万之生灵……”
严嵩这篇万言书,林林总总,从经济、政治、军事诸多方面提出开海解禁好处,又对旦开海,如何设置海关、市舶司、水师等事宜详尽建议番,有理有据。正德帝阅罢不置可否,只循例批抄邸报,着文武*员议评。
百余年来,大明不乏提议解除海禁有识之士,其中亦有声望地位极为崇高人物,但所提谏议如石沉大海,根本不曾在朝野激起任何波澜。严嵩不过是小小户部主事,这封万言书又有何人肯注意?文武*员见这奏章,不过付之笑,便将它束之高阁。
然而,这条邸报不知怎却传到民间和士林,而且出人意料地引起士农工商各个阶层注意,民间对此议论纷纷,上至士林学子、国戚勋卿交往圈子、下至青楼妓馆、客栈酒肆总是有人不断提起这件事情、描绘海禁种种弊端,解禁通商美好蓝图,民意和舆论开始悄然发生着变化。
而朝中六部、翰林、御使们对此却并未察觉,他们部分领袖人物或赴外公干、或外放实权、或赐金准假,这种种举动被他们认为是对皇上进谏个小小胜利:皇帝不胜其扰,这是向百官施惠服软以求安宁,所以他们更是再接再厉,告皇帝荒诞不经!告刘瑾闭塞圣听!告杨凌轻浮跋扈,告不亦乐乎、不屈不挠……
而这些当事人们任凭弹劾自己奏折如雪片般纷至沓来,却是你越告越勇。荒唐继续荒唐,擅权继续擅权,轻浮继续轻浮。
正德皇帝堂堂天朝上国天子,搬去豹房第件事就是令人制作大批毡帽皮裘,趁着寒气尚未消融,自己以身作则换上蒙古可汗袍服装饰,令侍卫宫女也全都换上蒙人装束,还在虎池旁搭牛皮巨帐,自称忽必烈大汗,互相扮演鞑子以自娱,又与众“蒙古”侍卫、喇嘛僧侣策马奔驰,举止与凡人不分。
翰林院现在群龙无首,便请早已致仕回家颐养天年大学士,德高望重、年逾八旬查老夫子入豹房劝谏,老先生颤巍巍被两个小孙儿扶进豹房,进那顶牛皮大帐。
查老夫子见蒙古可汗大帐就有些头晕,再见万岁爷这身蒙古人可汗装束,也不知该不该以帝礼参拜,弄得他空有满腹才学,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德小皇帝倒不在意他失礼,他抖着皮袍袖子,乐呵呵地迎上来,见面先给老夫子来个热情拥抱,欢天喜地说道:“扎木合兄弟,感谢你远道来看,愿长生天赐福与你!快请坐下喝杯奶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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