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小男孩走进那个黑乎乎门洞。只怪阳光太亮,他依然看不清门里任何。汗水滑落额头,蛰进眼眶,膝盖上方才在村口躲狗摔破伤口嵌进砂土,隐隐作痛,他发觉自己迈不动步子,也在这天以内第十次想到,如果年初时,在那曲,祝炎棠腰没摔断,那现在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跟剧组跑这多年,北疆非洲秦岭深处都跑过,那曲还是头个让李白病周才适应环境投入工作艰苦地界。从零年夏季开始,主要拍摄地就在靠近唐古拉山脉怒江源附近,平均海拔在三千米以上,《三万里风》,那部讲述知青宁为玉碎殒命山崖文艺电影,也让李白头次当上正规化妆师,能在片尾演职员表里闪而过那种。
或许可以说是前些年工作经验积累必然结果,但李白心里更偏向于去相信——这其实都是运气。他作为二号化妆师,主要负责男号化妆造型,为什要他这样对服务,造型难度大是方面,另方面则是因为,这男脾气古怪,却是本片主要投资商谢氏传媒正捧红人,处女作就直接拿到番,戛纳级导演摄影配置,老板还把自己公司出影后影帝请到这高原来给他搭戏。祝,炎,棠,这本就是个听起来要大红大紫名字,其人更是神秘莫测,年仅十九,身世不详,只知道是香港同胞,在美国待过,但普通话说得毫无破绽,并且相传刚开机就气跑在业内名声赫赫号化妆师,这才落到李白这个骂半天也回不上半句牢骚软包子手中。
更让李白坚信自己撞大运是,祝炎棠好像被冤枉。他只不过是长得过分俊美,笑起来艳而不妖,不笑时就骤冷到凌厉程度,仿佛能带低周围温度,让人不敢亲近,真正相处起来其实挺有意思,稍微有点神经质而已。
也不知怎,他们两个就迅速发展成可以偷偷给烟关系——祝炎棠老板是严禁他抽烟。李白躲在湖边独自锻炼肺活量时候,祝炎棠偶尔会偷偷凑过来,从他烟盒拎走支廉价南京,抽得比他还费劲,硬是咳得眼泪汪汪,却乐此不疲;作为交换,李白也能在祝炎棠通宵练台词夜晚溜进他支在导演组旁边保温军用帐篷,蹭点他昂贵护肤品,也用他新款iPad打游戏,而祝炎棠往往投入太深,时常如在镜头前般忧郁,甚至泪流满面,不跟他搭话,也不看他眼。
二零年六月二十日。
下午两点。
烈日,bao晒。
李白钉在贴满棕红色瓷砖校门前,仰脸望着头顶四个大字——青岗中学。
上课铃正在狂响。
李白喜欢这种默契。
他跟
他与校舍之间隔个操场,但这操场实在太小,铃声停,李白甚至可以听见教室里吵嚷声,个门,两个门……和印象中样,那排小平房确只有四间教室,光线太刺人,李白细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每扇门里情况呢,个小男孩“噌”地从他身旁蹿过,径直奔向第二间,带起路尘土,又在门前紧急刹车,站军姿似两脚跺。
这间小小学校已经完全静下来。
“杨老师!”他气喘吁吁。
“给妹妹煮药,来晚!”同时嗓门嘹亮。
李白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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