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秒,坠海。”他又盯紧航路图,推算道,“在距离k2-98港口三千多米位置。”
“是海啸。”
“海啸后来把它给冲上来?”
“2093年雨季撒克逊河决堤,海啸洪水并发,从七月到十月,”邓莫迟在驾驶座坐下,抬脸看着陆汀,“你可能不记得。”
确实,陆汀毫无印象。他每天在空中飘着,那场冲垮整片下游地区洪水对于只有十三岁他来说,可能只是窗外连绵几月不曾放晴讨厌雨。
那是常见空战场景,燃烧弹和焦烟,漫天排布飞行器行列,它们相互冲撞、撕咬,而战火却在瞬间消失无踪,倒数第六分钟,录像还在播放,屏幕却片空白。
陆汀恍然:“核弹……爆?”
“嗯。”邓莫迟入神地看着那片雪亮白,那是上百亿流明光通量,镜头却只能大而化之地反映出这样情形。必然是因为能量太大,它也被灼烧出故障,视野不多久就由全白转为全黑,屏幕映着陆汀脸,方才交火声也在瞬间转为寂静,在满屋计算机运转发出高频声波中,他能听到只是录像中仪表工作指示声、空气摩擦尖啸,还有极为粗重呼吸。
原来这个摄像头装在总控室内部。
“核爆炸发生前,船在距离海岸防线5.6千米位置,”邓莫迟调出飞行数据记录仪中各种参数,把窗口放在视频旁边,“核爆后,它没有升华,没有撤退,反而加速。”
反正他那会儿也处于需要定期心理咨询状态,不怎出门。
“基本能想象出来,LastShadow最后几分钟,”陆汀有些不好意思,为自己从没吃过苦头人生,他不想做站着说话不腰疼人,于是努力琢磨当下事,“但是搞不明白驾驶员为什还要往爆炸点冲?他不应该避避吗?”
“高估飞行器性能。”邓莫迟说着,打开系列参数证明,确存在逃生机会。
“也就是说他以为这艘船能完全保护他,但随着距离缩短,眼睛还是被烧坏,身体其他机能可能也出现问题,这就百分百打不过,”陆汀思考道,靠坐在操作台沿,“那他后来拼命跑远又头扎进大海里,牺牲,肯定是为把自己藏起来吧!他知道联邦直想要他技术……”
“可能。”
“过77秒,到达距离海岸线1.2千米处。”陆汀喃喃道。他也仔细阅读着那些数据,读得眯起眼。很难想象颗原子弹爆炸后分钟内具体情形,极端环境下风速、阻力、升力、推力,这些黑匣子都有记录,飞行姿态、轨迹、速度、加速度等等固然也能通过那三百多项记录数值还原,但其他呢?
它同伴、敌人、不远处城市……在瞬间灰飞烟灭?
天地就剩下它个。
“硬件状态基本保持正常,应该是驾驶员视力出问题,”这海量参数,邓莫迟却像在翻阅本烂熟书,他迅速定位,重点标出几个数据,“第78秒到137秒之间,飞船行动方向混乱,处于失速边缘,调整也基本无效,第138秒启动应急自动驾驶。”
陆汀缓缓点头,表示自己听懂,按住邓莫迟键盘上手,把界面固定在当前位置,“然后它开始返航,不停地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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