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途中,身后又传来声巨响,如山体从中炸开,比虎啸峡怒咆更令人胆寒。此时若祝二公子愿意钻出马车回头望,便能看见群峰最高处,月光下走石飞沙,那是任何书生文人都描述不出惊绝场面,但可惜,在经历人头满山飘,以及近距离观赏滴血湘君剑之后,祝燕隐已经恨不能当场痛饮十八坛孟婆汤洗脑,别说轰鸣,就算九天仙女轰仙乐,也不行。
潘仕候在方才打斗中受轻伤,弟子将他扶到石头上坐好,撕碎干净里衣暂时捆扎。听到山巅传来声音后,也大吃惊:“厉宫主好强内力。”
“知道,就知道。”潘仕候看着漫天扬尘,浑浊眼底透出光亮,“那几十上百个武林门派,加起来也不敌他半。”
他语调激动,又想起十几年前事情,更是连伤痛都忘。
……
厉随正在无语地看着他。
平心而论,其实厉宫主此时表情并不凶残,更多是疑惑,疑惑自己为什在城外荒山上,也能看见这雪白蓬傻子,怎感觉无处不在。
家丁们虽紧紧护在祝燕隐周围,却都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怕是连对方三招都接不住,心中难免生寒。管家祝章壮起胆子上前,拱手行礼:“家公子是来赏景游玩,没曾想遇到这场江湖恩怨,还请厉宫主高抬贵手,们定会对今晚发生事情守口如瓶。”
而祝燕隐已经又开始吐,因为刚才风吹,剑身上浓浓血腥气息就漫开在空气里,实在是又恐惧又恶心,娇生惯养江南阔少受不这种刺激。
厉随:“……”
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同理,祝二公子向往江湖,也不是现实中残酷江湖,而是文人撰写绮丽江湖。书里魔头同现实生活中魔头……可能也不是魔头,反正不管是什头吧,想到那漫天血雾和乱飞首级,祝燕隐就觉得胃又开始紧缩,这回不用家丁再按着头,也坚决不愿再往山下多看眼。
只是他虽不愿看,有人却偏要让他看。
峡谷中落瀑如雷,风吹动潮湿水汽,裹得四周越发寒冷。
祝燕隐蹲在草丛中,浑身僵硬地想,凉。
祝燕隐回钱庄就开始发烧,浑身像块架在火上炭,慌得管家也顾不上礼数,三更半夜就去客栈请神医。
江胜临匆忙裹上外袍,命药童去收拾出诊用箱子,又问:“为何会突然高热不退?”
祝章先前已在山里向厉随保证过,要对所见所闻守口如瓶,但又不敢耽误看诊,只好过度加工下真相,
祝章试探:“那们就先下山?”
厉随又往更高处看眼,冷冷问道:“那也是你们人?”
祝章惊,这山上还有其他人?
厉随懒得再多言,飞身掠上山巅。
祝章松口气,赶紧招呼家丁,七手八脚将祝燕隐扶下山,塞进马车里,片刻不停地狂奔回城。
而更凉事情还在后面。
滴血突然“吧嗒”溅落,在不远处白石上开出朵花。
然后就是淋淋漓漓第二朵、第三朵。
那把曾经令祝二公子无比心醉、甚至心心念念想要搞个同款摆在卧房湘君剑,此时正如饮饱血怪物,狰狞残酷,不断滚落鲜红糜花。
祝燕隐目光顺着剑身缓缓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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