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大雪覆在焦土及死尸上,荒焦道路在眼前交杂黑与白,好像没有尽头那长。
背上人动下。吃力、虚弱地问道:“……二公子,在做梦吗?”
兰渐苏喘出来气,在空气中滚着雾团:“是啊,是个噩梦,等你醒,这个噩梦就没。”
韩起离说:“不,这不是噩梦,见到你,这不是噩梦。”
兰渐苏卖力往前去,顾不上说话。
兰渐苏跑过去,将孩子从他母亲身体下救出来,跑回城外江边。
江面上有条大渡船,意外地没受到炮弹波及,还能使用。他将孩子藏到船舱内,喂些水,才又进城。
面找着韩起离,兰渐苏面又陆续救几个没死伤残人士,但凡有口气,他都拖回船上。实在伤得很重,简单替人处理下伤口。重伤者和轻伤者分两层船舱安放,男人和女人小孩分两个舱房安置。约摸救二三十个人,救到个韩家军伤将。
伤将告诉他,火炮攻来前,韩起离在校场练兵。兰渐苏问他校场方向,送他上船后,立刻往校场赶去。
校场上,将士们尸体或血肉糜烂,或缺手缺脚,具腐肉堆着具腐肉,放眼望去,无活口。
漫天大雪下不休,全然不似六月。古羌内大大小小江河,已浮起层薄薄冰。
韩家军现如今虽死伤无数,但仍有残余将士。兰渐苏不敢让他们发现,屏息躲在冰冷水底。泅过内海湖,上岸。兰渐苏身体里每根血管都跟冻僵般,避着韩家残将在岸上走段路,热回身子,他再从内海湖连接西平江支流,渡向西平城。
消停不到半天,沣军又炮轰余下几座被韩家军占领城关。浓烟像条黑色厚被铺盖在天上,早已不清楚究竟天是暗,还是白日被这黑烟彻底遮盖。
脑袋半浮在冰水上,兰渐苏遥遥望见西平城门。城墙已叫火炮炸烂,四处燃着火,刺鼻焦味弥漫空中。城墙上斜插着韩军旗帜正在被火焰吞噬。
白日还静谧西平城,眼下满目疮痍,成座活立在地面上“鬼城”。
韩起离温热呼吸打在他脖颈上,陡然,温热液体也沾湿他脖颈。渐渐阵抽泣声,在兰渐苏耳旁断续压抑着响出来。
韩起离在他背上痛苦地哭泣,那哭声是被人刺穿肺腑疼痛。
*
将韩起离带上船,兰渐苏便拉起锚,驶船向北逃去。
“韩起离!韩起离!”兰渐苏大喊他名字,将地上残破尸体具具搬开。
“呃……”男人沙哑呻声,来自倒塌巨鼓下。
兰渐苏立即跑过去,铆足力气将巨鼓推挪开。
巨鼓下满脸灰土,带着血伤男人,兰渐苏忘不掉他耳后红痣。
他把韩起离背起来,快步往城外去。
兰渐苏踩在滚烫焦土上,走进城内。焦肉味浓郁地聚在鼻头。
地上横陈许多韩家军尸体,尸体烧着火。还有许多平民。有平民临死之前,仍试图从倒塌屋子里爬出来。
“韩起离?韩起离!”兰渐苏喊几声。没有个人回答,回音在荒败城池里回旋。
未片刻,他听到个孩子啼哭声。
被炸毁街道中,位被炸到面目全非妇人盖在个孩童身上。孩童看起来至多只有三岁大,却已能够感受到失去母亲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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