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完二嫂
死，
已经被死人包围
烟头，看着烟火在雨丝里慢慢熄灭，终于开口：
“你爷爷死
。”
这早就猜到，从几方面都猜得到。爷爷是那
要面子人，当初
个鸡*犯假传闻都差点把他送进鬼门，何况后来全村人包括父亲集体公然向他发难谴责，他哪受得？报纸上说，智者可以从过去摸到未来痕迹。不是智者，也从爷爷犯错误中听到他死亡脚步声：步之遥，触手可及。此外，出去后每年都给家里写封信，从没有收到封回信。头些年还苦等回信，后来根本不等，写信只是告诉他们还活着。家里只有爷爷能写信，他要活着定会给回信，哪怕明知第二天要死，也会给写好回信。后来父亲告诉，在走后没几天，还没等到上校申明告示，爷爷已经把命交给他裤带，在猪圈里上吊。上校申明起作用，也许只是没人去刨他坟墓。老保长再公开扬言，爷爷没资格葬在村里任何寸土里，他应该碎尸万段，喂豺狼吃。何况，爷爷要在世，已是年近百岁老寿星，个背负骂名、胆战心惊人无论如何是享不到这福寿。
过会儿，父亲又说：
“你妈也死。”
这从刚才看到屋子凄凉景象中猜得到。母亲要在世，这些灰尘蜘蛛网不可能这耀武扬威在面前。母亲是天底下最勤劳人，屋子在她手里，哪怕是猪圈，地上垃圾也不会过夜，板壁上、楼板下灰网不会过月，如今它们成年不败威风，显然是母亲入土化为尘灰证据。问父亲母亲是哪年走，怎走——希望是自然走，不是z.sha，也不是他害。父亲不理，继续说：
“你二哥也不在，比你妈先走。”
二哥是病死，白血病。这对个漆匠来说也许是职业病，但父亲不这认为，理由是镇上漆匠多去，只他人得这怪病。们三兄弟，二哥最像父亲，不爱说话，绰号叫铁疙瘩，心思被铁包着。所以父亲有理由认为，二哥是郁闷死。父亲说二哥：“他就像被老婆戴绿帽子，整天愁眉不展，闷声不响。他是被自己憋死，也是们逼死，老辈子作孽，他是替死鬼。”这是父亲后来说，那天他像口丧钟似，只报丧，报二哥，又报二嫂：
“你二嫂也死，比你二哥先死。”
二哥性格不讨人喜，三十岁没女朋友。三十二岁，在父母亲极力张罗下，花钱从贵州买个媳妇，年纪相差十岁。不知是语言不通缘故，还是年龄相差大原因，两人结婚像结冤，二哥经常不回家，回家就吵架。他宁愿跟家具、漆桶待在起也不爱回家，像配给家具似。据说二嫂到死也没学会们这边话，因为二哥老不着家，没人跟她说话。因为语言不通，两人吵架经常动手，摔家伙，砸东西。次，二哥下手重，巴掌打掉她颗门牙，然后摔门走掉。二嫂哭夜，凌晨喝下瓶农药。这是他们婚后第三年，遗下个儿子，当天晚上就跟他睡在张床上，十岁，长得点不像二哥，在读小学。据说学习成绩很好，门门功课全班第，这也不像二哥。二哥是反过来，门门功课班上倒数第，所以早早退学，去学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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