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年春季末,夏季初,支部队要。是国民党忠义救国军,把带到江苏宜兴太湖边个山坞里,学习做护士那套。学习结业前,鬼子投降,大家在操场上庆祝,个人在房间里哭。参军只为报仇,报不成仇,家人白死,活着也是白活。当时十五岁,已觉得活着没意思。这八年,是靠仇恨养大,仇恨死,活路也断。那天夜里,人家唱歌唱哑喉咙,痛哭哭瞎眼睛,两只眼珠子肿得要从眶里脱出来。
结业前天晚上,又是搞庆祝。中途队长把个人叫走,带到他房间,问是想去前线部队医院还是上海南京这种后方城市大医院。说鬼子不是完蛋,哪还有前线?他说鬼子是完蛋,但**党没完蛋,下步要叫新四军八路军完蛋,仗有打。想自己是为打鬼子来参军,打**党没意思,就要求回上海。他答应,同时要答应给他身子。不答应,他却不准不答应,动手把按倒在床上。正是大热天,穿得少,他很快剥衣服,摸到身子。不是娇生惯养出来小姑娘,是个用剪刀刻几年叉叉受尽苦难又咬着深仇大恨姑奶奶。挣扎着,趁他要撒野时用脚狠狠踢他裆部。他下跪在地上叫死叫活,又用他挂在墙上手枪托砸破他脑袋,砸昏,用两张床单拧成绳,加上皮带,把他捆个结实,然后连夜逃走。
八七
报纸上说,心有雷霆面若静湖,这是生命厚度,是沧桑堆积起来。
惊诧她在说这种杀人强*事时依然声色不动平静,像在说抽丝剥蚕平常事。她畏惧惊吓神经大概是麻木,像她手掌,结层糙皮,长满厚厚茧,刀子都敢接。直如此,不论说什,她总是个表情:没有表情表情,波澜不惊样子;个腔调:风平浪静落雪无声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腔调。倒是隔壁上校,鼾声阵阵,时而高亢欢快,时而悲切沉吟,像在梦中历尽悲欢离合。
因为是逃走,自然不敢回村里,怕被追杀。她漂在上海城里,颠沛流离,做过各类苦工,就是不敢去医院找工作,怕仇家顺藤摸瓜找到她。她吃得起苦,但能吃苦人实在多,满大街都是跟她抢饭碗人,竞争激烈,生计总出问题,最后还是斗胆去医院做护士。毕竟学过,也毕竟是有门槛活,专业事,抢人少,总算安耽下来,过将近两年太平生活。
大概已经好久没正经八百跟人说过普通话,开始她讲述语速偏慢,且不时冒出方言土语。但普通话底子在那儿,讲着讲着,摸到门路,找到感觉,到这时已熟门熟路,顺口起来,语速提起来,只是语气和神情律不变,呆板样子,是被麻木锁住。
“可天生苦命,秋葵样,好日子长不。九四九年三月二十日下午三点钟,正在给位在街头打架挨刀伤病人输液,护士长突然把叫走。”她对这个时间记得如此清楚,好像是她生孩子时间。其实差不多,这是她个新历史时间,上校已经在三天后手术台上等她——
现在们说国民党抓壮丁,总以为抓都是男人,其实也有女人。就是这天下午被个操四川口音国民党军官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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