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揍他顿,这都能接受,最怕还是丢工作,万赶上子女不是善茬儿,再叫个记者来曝光,上把早间新闻,人也起丢——但他说啥也没想到,自己被廉加海摁住扯下午家常,人家还给他扒个橘子,吕新开觉着不可思议,橘子瓣儿送进嘴前还顿两秒,怀疑是不是被下毒,可转念又在脑子里扇自己嘴巴,真他妈小人之心,是碰上活菩萨吧?廉加海对他说,事儿都已经出,历史不能倒退,你敢主动找来,就能说明不是个坏孩子。你多大T?吕新开说,二十三。廉加海说,七四年,属虎?吕新开说,对,大叔脑袋挺快。廉加海说,女儿跟你同岁,也属虎,十月份,你几月?吕新开说,四月底。廉加海说,大半岁,独生子女?吕新开说,对。廉加海说,嗯,女儿也是。在哪上班?吕新开说,在机场。廉加海说,飞行员啊?吕新开说,驱鸟员,在地面活动。廉加海说,这工作挺有意思,有个战友以前跟你是同行,平时打鸟用啥枪?吕新开说,大叔,那天晚上就想拿气枪练练手,真,对不起你。吕新开说着,鼻酸突然止不住,眼泪落下两行,起身给廉加海鞠大躬,头沉下去就不起来,更嫌自己丢人,这些年想爷爷时候都没哭过。廉加海说,坐吧,孩子,坐吧。吕新开抹把眼泪鼻涕,又在空床搭边儿坐下。廉加海又问,你爸哪年?吕新开说,五二。廉加海说,大你爸岁,论起来你得叫大爷。吕新开改口,大爷。廉加海说,父母做啥工作?吕新开说,爹妈都没。廉加海说,咋没这早?吕新开说,四岁那年,场山火烧死,俩人起。廉加海叹口重气,接不下去话。吕新开继续说,不是沈阳人,家在黑龙江农村,个叫新开农场地方,挨着大兴安岭,是爷爷带大,爷爷是护林员。去县城上高中那年,爷爷也没,打那以后就自己,直都自己。廉加海边听,手上又扒好个橘子,递上说,这些年没少受委屈吧,孩子。吕新开愣,突然又开始哭,直哭,没完没。
吕新开离开四院时,正落太阳。他坐在公交车里,心踏实不少。窗敞着,风灌进来吹干脸上泪痕,凉飕飕,感觉像刚洗个透澡,从里懈到外,闭眼能睡着。来沈阳第五年,五年里,吕新开没跟任何人说过这多话,还都是陈年积压旧话,搁心里再憋下去可能会变质、发霉、长毛话抖搂个干净,吕新开觉得自己像个新生儿,只才破壳雏鸟。吕新开听廉加海劝,没去自首,毕竟也没人报案,就算哪天警察真找上门,廉加海也向他保证,不追究责任。不过廉加海有个条件,吕新开必须每天下班去陪他说话,直到出院,去还得给他带两只手店猪爪,就爱啃猪爪。吕新开都应下。不过那千块钱留在床头柜上,他手里不剩钱,下个月开工资还得等俩礼拜,只能先跟大李刚借点儿。夕阳余温洒上身,稍有些暖意。吕新开心里捋着未来几天大事小情,眼皮渐渐贴在起。
吕新开睡过,下车往回走两站。他挺喜欢住大西菜行,热闹,有人气儿。房子是大姨留下,套间,铝镁设计院分宿舍,借给他住。大姨去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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