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慢慢地点点头。“每个孩子迟早总要弄只乌龟玩玩。可是谁也养不住乌龟。他们为乌龟煞费苦心，到头来不知哪
天，他们却跑到别处去
——不知跑到什
地方去。这就跟
自己样。不肯老守着身边那本好好
福音书。过去老爱把它翻来翻去，直翻得稀烂。现在在这里有时候还是受到圣灵感召，可是要想布道却不知说什才好。圣灵叫引导大家，可是究竟该把他们引到什地方去，却不知道。”
“领着他们兜圈子好，”乔德说，“把他们扔到浇地水沟里好。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像你那想，他们就会在地狱里给烧死。你何苦要想着引导他们到什地方去呢？只要引导他们就行。”笔直树干影子已经在地面上拉长。乔德满心欢喜地把身子移到影子里来，蹲在地上，又弄平块地，用小树枝把他心思画在上面
这些念头倒似乎是合情合理。”
乔德说道：“你只要想事情，就不能不起些念头。当然记得你喽。你常常开布道会，讲得挺好。记得有次你布道时候，两手着地爬来爬去，还拼命地怪声叫喊。妈比什人都喜欢你。奶奶说你是对圣灵着迷。”乔德掏掏他那卷着上衣，找到口袋，拿出酒瓶来。乌龟把条腿动动，他却把它紧紧地裹住。他旋开瓶盖，把瓶子递过去。“喝口吧？”
凯西接过酒瓶，若有所思地仔细看会。“现在不常布道。现在人们不大相信圣灵；更糟是，也不信。当然，圣灵有时候还是会活动活动，也就开个布道会，或者人家摆好饭时候，给他们做次饭前祷告。可是不是真心诚意。这做做，不过是因为别人要这做罢。”
乔德又用便帽揩揩脸。“你总不至于太古板，连口酒都不肯喝吧？”
凯西仿佛是初次见到酒瓶似。他把瓶子往上抬，咽三大口。“好酒，”他说。
“怎能不好，”乔德说，“这是酒厂里产品。块钱瓶呢。”
凯西又咽口，才把酒瓶递回去。“是好，您哪！”他说，“是好！”
乔德从他手上接过酒瓶，为礼貌，并没有用袖子来揩瓶口，便自己喝。他蹲下来，把酒瓶靠着那件卷起上衣，直竖在那儿。他指头摸到根小树枝，用来把他心思画在地上。他拂开块地面上叶子，弄平尘土。他画些角和小圆圈。“好久没见到你，”他说。
“谁也没见到，”牧师说，“个人走到边，坐在那儿转念头。信念很强，只是跟先前不样。对许多事情都不大有把握。”他靠着树身比先前坐得更挺直些。他那瘦削手像松鼠般探进工装裤袋子，掏出块咬过黑色板烟来。他仔细刷去稻草屑和袋子里带来灰色绒毛，然后才咬下角来放在嘴里。他把板烟递给乔德时候，乔德将树枝挥，表示谢绝。乌龟在那件卷好上衣里拼命钻动。凯西向那动动衣服望过去。“你那里面包着什——小鸡吗？你会把它闷死。”
乔德把上衣卷得更紧些。“只乌龟，”他说，“路上拾来。是个吓人家伙。打算带给小兄弟。孩子们喜欢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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