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熟,指甲草、茉莉花在窗下开成片,散发着淡淡幽香。墙根儿底下,草棵子里,蛐蛐儿轻轻地唱着:“知——知——”好像也在催促着那美好时光早些到来。
前边琢玉坊窗纸也透着灯光,在“沙沙”磨玉声中,梁亦清手捧着郑和下西洋宝船,正在加紧精雕细刻。合同期限迫在眉睫,蒲老板在等着他,沙蒙·亨特先生在等着他,患难老妻和两个女儿在等着他,他自己也在等着这艘宝船竣工时刻。三年,次多艰苦卓绝航行,他像名久经沧海老舵工,稳稳地把着舵,在疾风恶浪、激流险滩之中小心翼翼地穿行,不容许有丝毫差错,分秒懈怠,现在,遥远航程就要结束,站在船头纵目望去,已经看见近在咫尺彼岸!
他喘息下,用粗糙手掌抚摸着巍峨宝船,脸上露出欣慰笑意。不容易呀,“马哈吉”郑和,梁亦清陪着您块儿闯过来!他注视着器宇轩昂郑和,注视着甲板上劈风斩浪个个人物,仿佛他也加入那雄壮行列,仿佛那开往麦加宝船上,也有吐罗耶定巴巴身影!啊,巴巴,您现在到哪儿?心直跟着您呢,留下您易卜拉欣,把他抚养成人,这宝船,穆斯林宝船,是他和块儿做出来!
他想象着,这件宝船出现在黄胡子、蓝眼睛洋人亨特先生面前,将会是怎样惊讶、赞叹,定用们听不懂洋文说:嗅,中国有这样能人,果然把“三奇”合而为!他还想象着,要是亨特先生把这件宝船拿到什万国博览会上去展览下,定会得到更多人赞赏!这不是胡思乱想。民国十五年,在美国旧金山举行什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北京象牙雕刻不就得个金奖嘛!当然,他梁亦清不是为这个才做宝船,这宝船上凝聚着他生心血和信仰,只要这宝船能够周游四海,让天下人知道中国玉雕艺人有怎样手艺,他就知足,就算没有辱没“玉器梁”世世代代声誉!他进步设想,那成千上万观看宝船人,定也有穆斯林,如果他们知道这宝船出自中国穆斯林之手,定为“朵斯提”感到无上光彩!不,这办不到,宝船L没刻着“经字堵阿”,也没刻着他梁亦清名字,谁也不会知道他!
梁亦清感到种莫名遗憾。艺人毕竟是艺人,不能和著书立花文人、挥毫作画画家相比,不能在自己心皿化成“活儿”上题款、盖章。艺人是下贱工匠,自古来“好人不下作坊,好马不上磨房”,就连明朝琢玉大师陆子冈,被召进皇宫制作御用物件儿,也不许他在上面留名,为这,陆子风差点儿丢脑袋!……但是,这点儿遗憾,只在梁亦清心头闪那闪,也就自生自灭。手艺人,想这些于什?普天下三百六十行,能工巧匠不只是“玉器梁”,千古留名能有几人呢?那紫禁城里宫殿,颐和园里万寿山,天坛圄丘台、祈年殿,卢沟桥狮子,居庸关云台,还有那万里长城,不都是木匠、石匠、泥瓦匠造吗?现如今,都归功于什秦始皇啦,西太后啦,哪个曾经刻上匠人名字呢?后世人谁知道有多少艺人在那上面花心血、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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