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灯光亮着,却没有人应声。
韩子奇不安,脸上冒出层冷汗,担心会出现不测!他心怦怦地跳,推开门走进去……
新月在安然熟睡之中,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手靠在枕边,拿着展开译文手稿《铸剑》。
韩子奇舒心地笑。他轻轻地把稿子从女儿手中抽出来,关上台灯,然后走出西厢房,回到自己书房兼卧室,睡意全无,迫不及待地打开书桌上台灯,摊开那份手稿——那位青年学者译著,韩子奇继女儿之后,极有兴致地做第二个读者。
春华秋实,廊子前石榴熟。这棵石榴树,今年结果特别密,长得特别大,霜降之后,青铜色石榴皮胀得裂开,露出颗颗宝石似籽儿。“榴开百子”是个大吉大利好兆头,天星和陈淑彦喜期到。
仿佛真正在未名湖畔漫步,“他先用英语,然后再用汉语,是们严教授翻译。他已经不是背诵,那是诗句泉水自然地涌流:海黛没有忧虑,也不要对天盟誓,因为她从未听过谁会欺骗个纯情少女,或者结合还需要诺言仪式;她像只小鸟真诚而无知,快乐地飞向自己伴侣,从未曾梦想到中途变心,所以不必提忠贞二字。
……
天地和大气是这样舒适,海黛和唐程没有想到死,不要抱怨时光,只怕时光流逝,他们是对无可指责情侣;相对而视,每人就是对方镜子,蕴藏在眼底无限深情,化作闪闪发光宝石。
“他就这样给轻轻地朗诵,把心里烦恼冲走,把遗憾弥补,甚至庆幸丢那本书,才意外地得到这丰厚补偿!……”
新月喃喃地诉说着,往日情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不是梦,那是真真切切现实,是她亲身经历过,永远也不会忘。十七八岁少女心,纯净得像面镜子,印在上面影像,将会记辈子……
是日,曙光初露,姑妈已在洒扫庭除。她怀着满心喜悦,尽自己既是仆人又是主人职责,自从她来到“博雅”宅,二十五年来,还是头次操持喜事儿。她不是为自己喜,这位六十岁孤身老人,今生今世再也没有喜事儿可办,她那亲生儿子不知流落何方,如今也像天星这大,也该娶媳妇,当妈却没有这个份儿。不,姑妈在这个大喜日子,不去想海家、马家伤心事儿,她把梁家、韩家当成自己家,把吃她奶长大天星当成自己儿子,这些日子她也深深地感到,陈淑彦把她和韩太太样都看成“婆婆”,她为此激动不已。今天,她比往常起得还早,做完晨礼,把厨房里肉案子、菜案子、刀、笊篱、锅、碗、瓢、勺都归置得利利索索,就去打扫院子,其实,那也已在昨天就扫得干干净净,再扫遍,她心中就多分
陈淑彦听得醉!
不知道在什时候,这对知心姐妹娓娓夜谈停止。陈淑彦睡着,她梦见天星,她逼着天星给她背诗,两人差点儿打起来……
穆斯林葬礼
第十章月情(8)
深夜,韩子奇觉醒来,发现西厢房窗口那早已熄灭灯光现在竟然又在亮着,就走出上房,来到西厢廊下,轻轻地问里边:“新月,淑彦,你们怎还不睡?别熬夜,千万别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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