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饼!”
“两万!”
开始勾心斗角地较量,各人审视着自己实力,互相保守着秘密,拼凑班底,组织武力,以击败他人为目标。牌桌上是场没有枪声炮声刀光剑影争夺战。姑妈纯粹是凑数,她不精于此道,老是探头去看人家牌,侯嫂拦着她说:“哎,哎,您这叫怎回事儿?各人撞各人运气,不兴摸旁人底!”姑妈就次次地缩回去,正襟危坐。老侯为给韩太太解闷儿,玩儿得挺认真,颇费心机地盘算着战局,欲知天下纷争,鹿死谁手。
其实韩太太心思很难集中到牌桌上,她还是惦念着买卖事儿,“老侯,你才刚说,谁铺子关?”
“噢,是抱玉轩,”老侯捏着个“六万”说,“他们老板病得不行,等着料理后事,得用钱,柜上又没什买卖,老板娘就把店整个儿‘倒’出去。”
顺饭庄、天义顺酱园、月盛斋马家老铺、全聚德烤鸭店、同仁堂药铺……连王麻子刀剪铺,都天不如天,眼瞅着要玩儿完,”老侯阖上账本,扳着指头,历数,“再说咱们玉器行吧,宝珍斋、德宝斋、富润斋、魁星斋、荣兴斋……也衰败萧条,有铺子都想关门不干。日本人什都‘封锁’,玉料没法儿进,坐吃山空能糊弄几时?欧美洋人都跑,‘洋庄’买卖哪儿还有主顾?中国人连命都怕保不住,谁还有闲心玩儿珠宝玉器?唉,瞅着这行要完啊!……”
“完不,完不!”韩太太最怕这种让人听连腰都直不起来话,把茶碗往桌上搁,老侯就不言语。韩太太懒懒地站起身,打个哈欠,想去睡觉,不再想这些烦心事儿,又怕躺下反而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烦,就顺手从条案上取下那盒象牙麻将,哗地倒在桌上,“来,来,来,试试运气!”
老侯笑笑说:“太太,您这可真是黄连树下弹琵琶——苦中作乐!”
韩太太重又坐下来,“自个儿逗自个儿吧,要不,光听你报账,能把人烦死!侯嫂,把姑妈也叫过来,谁‘和’(音hu)谁请客!”
“哟,们可是输不起也赢不起!”侯嫂说着,伸嘴咬断手上线头,起身走到廊子底下,冲着东厢房喊:“姑妈,快来,赢太太把!三缺,就等您!”
“这个娘们儿,是个败家货!”韩太太感叹道,又问,“‘倒’给谁?”
“汇远斋啊!”
“蒲绶昌?”提起这个人,韩太太就恨得牙根疼,“他是专干这种趁火打劫缺德事儿!哎,他‘倒’到手里不也是个包袱吗?别人买卖玩儿不转,他能有什咒儿?”
“他跟别人不同啊,”老侯说,“西洋路子断,他就走东洋路子,跟个翻译官认干亲家,如今个什‘株式会社’包销他东西,往南发货,香港、新加坡、婆
姑妈压根儿就没睡,揉着眼皮走进上房,叨叨着说:“咳!说话总是没人听,咱回回不兴赌博!”
“赌什博啊?”韩太太苦笑着说,“拿这占着手熬夜吧,省得做噩梦!”
把麻将搓得稀里哗啦响,颠三倒四地撒桌面儿,于是,四个人各安其位.码齐,让韩太太掷骰子。
“五!坐桩!”韩太太倒是出手就是主将地位。
“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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