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厌烦，姥姥过去不哭，
哭起来没完没
，老泪纵横，眼泪顺着皱纹流到脖子后面去。姥姥说姥爷在矿上是班长，塌方
时候，他开始跑出来，后来又进去救人，结果二次坍塌把他砸在里面，据说死时候身体没伤，是土掩进口鼻，憋死，1972年事儿。姥姥说，那时候比现在强，毛主席活着时候是爱折腾，但是那时大家都样，都穷，都难过，比较平衡。姥爷活着时候跟姥姥说，如果残，她得照顾他，不能把他扔下，如果死，她就带着姑娘改嫁，他在那头也算是心安。就因为这句话，姥姥直没改嫁，个人把柳丁妈妈拉扯大。柳丁说，那年
妈多大。姥姥说，十三。柳丁说，跟现在差不多，讲讲妈。姥姥说，不讲，没爸孩子养不熟。你姥爷就是脑袋死，以为凡事向前冲能给他平反。柳丁听，这话有点指桑骂槐，问也白问，姥姥这人倔得很，就算是听上帝，在他妈这块，还是不松口。他知道不为别，就是不想让他去找。姥姥把布鞋套在脚上，手里拿上小册子，那本小册子她极宝贵，没事儿就翻着看，看完就放在炕席底下，出门买菜都带着，柳丁从来没看过，他觉得这玩意不像是本书，有点像姥姥护身符。姥姥说，今天犯罪。柳丁说，啥时候？姥姥说，在你们校长室，点体面也没有，生气，撒谎，都是大罪。柳丁说，要是被送到工读学校，罪不是更大？姥姥说，也许那是主意思呢？柳丁心想，主要把他送到工读学校，是个什
意思？如果主是这个意思，那跟他真不是路人。姥姥自从去听讲，好处是有，也有坏处，就是老是内疚，老在揣测主意思，好像是佃农，老在揣测东家意思，但是东家看得见，摸得着，有事儿可以当面商量，这位主，看不见，摸不着，到底是个什意思说不清楚，还得靠那个牧师传话。姥姥说那个牧师姓林，主意思都知道，问不倒他，柳丁不知道牧师是干什，听着有点像班干部，把老师想法传达下，有时候还打点小报告。过去每次打架，回来姥姥般用条扫嘎达再抡他几下，也不疼，就是让她撒撒气，最近姥姥不打他，老是为他求情，跟主说他这孩子没人管，她个老太婆也管不好，不是他错，请主担待下。有时还跟林牧师说，据说林牧师知道他这个人，为他祈祷过。这更让柳丁对主和林牧师有点看法，本来个人管他，现在又多出俩，还都比姥姥官儿大，打顿没啥，老是叨叨咕咕，起研究他，这让他有点受不。姥姥现在总说，只要她活着，柳丁不能离开她半步，有天她死，让主多照顾他，希望他能立事，自己混口饭吃。柳丁心想，无论是当兵还是去北京，都是自个儿事儿，可别落到什主手里。所以姥姥让他起去听讲，他从来不去，不是说要写作业，就是脚疼屁股疼。姥姥让他起祈祷，他也坚决抵制，有时没有办法，做做样子，姥姥闭着眼，他也闭着眼，姥姥不说话，在心里默念，他也不说话，在心里说，主，如果您真是个正经人，就告诉妈在哪，给个提示。
提示从来没出现过，这在他意料之中。
早上起来姥姥已经出发，桌子有盘馒头和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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