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炕上铺地板革像铁片样凉,父亲双腿伸在桌子底下,沉沉睡着,屋子都是酒味儿,装酒塑料桶就放在他身旁。天彻底黑下来,拧开塑料桶盖,倒进父亲玻璃杯,喝小口,辛辣无比,脑仁发胀,不过好像确实暖和点。父亲坐起来,说,做梦有人偷酒喝。说,不好喝。他蜷起脚,给腾点地方,慢点喝,先用舌头压住,暖暖,然后咽。又喝口,比第口还要难喝,五脏六腑好像挨拳。父亲从兜里掏出几颗花生米,喂进嘴里。你知道艳粉街是个啥形状?他说。说,圆。他说,对,从上面看像盘蚊香,圈圈。他把身上披工作服拽拽,盖住脖子,手指沾点酒,在桌子上画个圈,们家在东边,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你学校在南面,每天上学走这条路,路过公共厕所,红星台球厅,春风歌舞厅,是吧。厂子在北面,挨着影子湖,现在黄,不知道成啥样。说,听说还在产拖拉机,杨三儿就让找回去。他说,嗯,应该是厂长自己,不需要工程师。你按照上学路线走,走过学校,走过孙育新诊所,走过影子湖,再走过煤电四营,再走过条火车道,就到艳粉西街。那有个小教堂,你老姑在那,她叫张雅风。说,你怎知道?他说,走过次,大概需要整天,这个冬天你去老姑家过吧,开春再回来。说,不去,不认识老姑。他说,她认识你,你出生时候她来看过你,你俩见过面。去时候带着你大姑写给信,她看就知道你是儿子。说,不去。他说,找个工作,在新民,吃住都管,带不你。说,爸,你又能当工程师?他说,打更,开春就回来,明儿早雪停们分头走,睡吧。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已经快中午,嘴里还有酒味,头有些沉。父亲不见,身上盖着棉被,父亲军大衣叠在旁边,上面放着绒帽和手套。桌上有两个豆沙包,屉布盖着。坐起来看看窗外,雪已经停,白得耀眼,串脚印向东延伸而去,从家往东走有个长途汽车站。路对面老董头戴着皮顶子,正用铁锹挖着房门前雪,他哑巴儿子大老肥把雪往远处踢着。把豆沙包吃,屉布冲冲,搭在灶台,然后翻出大姑信和廖澄湖留给地图。把地图摊在桌上,用食指循着父亲指路线,学校旁边用蝇头小字标着:艳粉小学,翻建于五十年代,艳粉屯小学堂旧址。煤电四营旁边标着:为何叫四营,不知,未听过二三营。沿着煤电四营往西,很远地方,几乎到地图边缘,有个小建筑,写着:,旁边标注:主体木制,二层,建于二十年代,“w.g”时批斗会就在这里,拜老高所赐,留下两根手指。
这个建筑说是二层,他却画得极高大,看上去有十层,且在旁边字结尾处,画个小像,方脸大眼,看上去是个女孩儿,不知是什意思。
把信和地图,还有假期要写作业放进书包,为防备白天走不到,还装个手电筒,然后穿上军大衣戴上帽子手套,锁好门,向西走去。雪没脚踝,乌云已散,阳光大好,路两旁矮房房顶,都是平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