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使个眼色,立马有个番子上去,掏出个雕花玛瑙鼻烟壶往男子鼻沿凑凑,那是罗刹鬼传进来玩意儿,可以醒神。果然,男人闻,神智清明几分,呆愣愣地看着沈玦。
“咱家问你,你都看到什?”沈玦问道。
男人还是呆呆。
沈问行抽他巴掌,“督主问你话呢,你都瞧见什?那个刺客模样,可瞧见?”
男人被抽脸侧,正朝向院中间天井,江南小院,不顶大,正中间宝蓝瓷盆盛株晚香玉,素白花瓣儿上溅几滴血点子,看着有几分妖异。男人见那晚香玉,打个激灵,结结巴巴道:“他就是从那儿来……从那儿……”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青花瓷碗碎地,苍蝇咿咿呀呀地飞来飞去,沈问行强撑好会儿,终是没忍住,跑到天井底下哇哇地吐。曲尺柜台边上放盆杜鹃花,红艳艳,开得像火,土也是红,是老掌柜被砍倒时候血溅上去。
死者共有七个。刺客真正想杀人是王太监,死在大堂正中央,眼睛瞪着屋顶梁柱,看得出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刀割喉。桌子底下倒俩人,是王太监长随,左右,大眼瞪小眼乌眼鸡似互相瞧着。刺客用是伽蓝双手刀,同时割喉。剩下三个人是伙计,前仆后继死在门槛边上,全部是后心被砍,那要命刀极其凌厉,几乎把他们砍成两半。刺客应当是怕他们去报官,顺手把他们都结果。
司徒谨眉头深锁,边翻看着尸体边道:“这个刺客手段极其狠辣,全部刀致命,毫不拖泥带水。底下人查到王公公上个月寻衅捉好几个江湖人,牢里打死几个,只怕是江湖人寻仇,凑份子买伽蓝刺客来报复。”
沈问行把肚子里酸水都吐光才回来,接嘴道:“也是活该。这王太监前年从亲戚那过继个儿子,顶不省心,是出名勾栏瓦舍小霸王,秦淮河上粉头能叠成十八罗汉,欠屁股债。王太监十数年家底儿都被掏空,没法子,才打上这帮江湖人主意。没想到倒把命送,真是不值当。”
沈玦瞥他眼,看见沈问行膝襕上纹绣沾着泄物,嫌弃地拿扇子掩住鼻子,道:“边儿去,离远点。”
“哪儿?哪儿?”沈问行顺着男人眼神望过去。
男人颤巍巍地爬起来,忽然抽出个番子腰间雁翎刀,众人都吓跳,纷纷拔刀出鞘,将男人团团围住。
“他站在那里,像这样,你们看,就像这样!”男人从地上拣根木棍,微微躬身站着,两手交叉,划出个诡
沈问行知道自家督主喜洁,看不得脏东西,知趣地往边上挪挪。
厨房那边传来阵高声叱骂,又有阵碗碟打碎,冰裂似脆响。沈玦打眼望过去,几个番子拉扯着个蓬头垢面男人走过来,推到沈玦跟前。
“督主,发现个活口。”
那男人看着有些疯魔,嘴角流涎,不停念着“鬼来!鬼来!”,睁眼看,正瞧见沈玦身上张牙舞爪行蟒,登时发疯,双脚乱蹬着朝后面爬,抱着根柱子喊道:“别杀!别杀!”
“他躲在厨房房梁上,刺客行刺时是在夜晚,梁上昏暗,才躲过劫。”有番子道,“可惜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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