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擦擦眼泪,“杀吧,夏侯兄弟。你说得对,你不能信。娘娘说到底是主子,若活着,定然要替娘娘讨个公道。杀,切就都结束。”
夏侯潋没再言声,垂下眼睫缓缓抽刀,刀身反射着烛光,在阴暗牢房中闪烁不定。夏侯潋道:“姑娘,路好走。”
朱夏凄惨地笑起来,“娘娘已经仙去?”
“嗯,半个时辰前走。”
“好,若脚程快些,说不定还能赶上娘娘道儿走。”朱夏整整仪容,将散乱发丝拨到耳后,深吸口气,面朝夏侯潋跪直身体,仰起脖子闭起眼睛。灯火勾勒出她眉眼,那刻,她忽然有种惊心动魄美感。
来,“猜对。是啊,他那样人儿,谁不爱呢?第眼看见他时候,他在天街上走,浩浩荡荡群人,只他最显眼,鸦青色团领也遮不住他光彩,像从天边儿走下来。要说呀,紫禁城那些自诩天仙妃子后妃,全都比不过他。”
她是真很喜欢他呀!偌大宫里,只他待她最好。她家里人只当她是摇钱树,寄来信十有八九是要银子。主子们只当她是奴婢,便是太后娘娘,于她而言也是高高在上主子,分毫不能僭越。只有他,他和她样,他们都是深深宫禁里两个孤单人儿。她以为他们可以互相温暖,可谁能料到,原来她从来不曾走进他心。
她含着泪望着夏侯潋,“瞧,你是个男人,可你也爱他。”
“喜欢个人是什样感觉?”夏侯潋问她。
朱夏侧着头笑道:“大约是欢喜感觉吧。总觉得这辈子吃那多苦,受那多伤,都是为遇见他。遇见他,苦不苦,伤不痛,这辈子都欢喜。”
夏侯潋双手举起刀,墙上映着他们影子,人举刀人跪立,尔后刀影闪,殷红鲜血溅上石墙,女人头颅滚落在地,发髻依然丝不苟,金钗光芒在光下闪闪烁烁,像个精致傀儡。
他望着朱夏头颅呆阵,收刀离开牢房,带着满身血走出宗人府,司徒谨立在斜阳下等他,他默不吭声地走过去,司徒谨把自己披风借给他。
“你打算如何和督主说?”司徒谨道,“因戴先生缘故,督主或许并不会同意杀她。”
这次夏侯潋沉默很久。他直分不清亲人和爱人区别,司徒谨说喜欢是温暖,朱夏说是欢喜,可是和亲人相守难道就没有这些感觉?沈玦于他到底是什人呢?他想这份欢喜他也尝到,可他不样,他觉得他不止吃辈子苦,他定吃很多辈子苦,才能遇见沈玦这样好人儿。
他按住自己心口,他心在腔子里下下地跳动,那里藏个哀霜般少年影子,是他密不可说珍宝。
他忽然明白,沈玦于他是亲人也是爱人。他爱他,所以他想和他成为亲人,这辈子永不分离。那瞬间,他忽然尝到爱滋味,那是他二十四年来头回,心口酸酸痒痒,说不出是甜还是麻,可这滋味令人甘愿沉溺,永不回头。
朱夏惨淡地笑笑,“可惜遇错人,欢喜里含着刀子,吞下去,是自寻死路。”
夏侯潋收敛心神,低声道:“你是个好姑娘,希望下辈子,你不要再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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