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潋推开他,继续扇,面道:“是畜生,是畜生。”
“今儿是怎?平日里好得恨不得长在起似,晚上工夫,这就反目成仇?”沈问行愁得抓心挠肺,又从地上爬起来去敲门,依然没人答应,灯也没点,门里门外两个人都像孤魂野鬼。
夏侯潋停手,开始磕头。雨水在他额下飞溅,慢慢地变成深红色,顺着汩汩水流流出去,像缕飘散朱墨。他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有无边冷,从触着雨水指尖开始深深蔓延进心底。脑子里挥之不去是沈玦影子,那苍白身躯上布满红痕,还有他愤怒欲杀眸光。
他知道他们完,他连陪在他身侧资格都没有。他是个该杀畜生,堕入阿鼻地狱都弥补不他犯下罪。
不知道过多久,雨都慢慢小时候,门终于开,黑洞洞个口子,里面烛光亮起来,透过门上糊软烟罗,隔着雨帘烟雾般朦胧。沈问行冲他招手,示意他赶紧进去。夏侯潋从雨水里爬起来,整个人像打河里捞出来似,浑身淋淋漓漓滴着水。他抹把脸,站起来片刻头有点晕,差点没有稳住。他闭闭眼,迈着沉重步子到门槛边上,拧干净身上水才进门。
翻开那些信,张张看,那个女人有极娟秀字迹,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年不容易。他看见她唤夏侯潋“潋郎”,多柔情蜜意称呼,夏侯潋又该叫她什?或许也有个腻得掉牙称谓吧。他颤着手把那些信揉在掌心,心仿佛被寸寸撕开,血淋淋痛。
他坐在黑暗里忍着心痛,可忍不住,这痛楚太强烈,好像三魂七魄被生生撕开。他想恨夏侯潋,他骗他,什唯家人,什把自己命送给他,都是骗人。可他又分明知道是他飞蛾扑火咎由自取,这是场灭顶之灾,是他自己非要迈进来,最后连灰都不剩。
他没有珍宝,珍宝是别人,他只有满心尘灰,荒芜又萧索。他捂着脸低低笑,笑着笑着变成哭,他想他是傻痴,竟为这种事情哭。他用袖子擦眼泪,可那泪止不住,像决堤河,倾倒他满心哀伤。他忽然不想擦,于是停下来,对着黑暗默默地流泪。
“干爹,还有件事。”沈问行声音忽然响。
他没应声。
沈玦坐在案后,低垂着眼,领口没有翻好,露出点红点子,夏侯潋眼睛像被烫下,慌张移开目光。
沈问行关门,偌大屋子里只剩下他俩。
“夏侯大人跪在这儿个时辰,您……您要见见他吗?”
里面仍是没声儿,沈问行知道答案,转头望向雨里,那个黑衣男人跪在院子中间,浑身淋个湿透,头发绺绺地黏在脸上。今天雨大得没边儿,仿佛全天河水都倒下来,夏侯潋就在滂滂雨里沉默地跪着,像块不会说话礁石。
“夏侯大人,您明儿再来吧。”沈问行冲进雨里劝他,“干爹正在气头上,您等他消消气,明儿就没事!”
夏侯潋慢慢地摇头,脸上写满绝望。他低头看看自己手,忽然开始扇自己巴掌,左掌扇完换右掌,右掌扇完换左掌,下下,巴掌声隐隐约约传进风里,很快被大雨埋藏。
“您这是做什!”沈问行去抢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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