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出,裴钧听来竟瞬觉得耳熟,却细想无果,只得淡淡道:“临空映星亮,在夜照人行,世人怎会不需月呢?”
此时晋王府轿子已稳稳停在二人身前,姜越闻言后摇摇头笑,似目有忡然般回望他眼:
“裴大人,此问孤十年前也问过你,而你答案,如今却变。”
说罢,在裴钧片刻微怔里,他已提袍躬身坐入琉顶华轿,待轿夫长喝声起行,不会儿便转过前方街角,再瞧不见。
裴钧目送那轿子渐渐消失,此时收回视线抬头,看空中轮弯弯秀月如线,好似银钩,又似细刃,色薄而淡、似黄似白,更被阴云盖没些,几乎叫周遭星子也无处显形,片夜空晦暗又寂寥,倒衬得地上人间长街灯笼更亮,人声也更闹。
半饱炊堂上兽炉烧出丝淡薄檀香,地龙与火墙也烘得人阵发暖。来往人群恭贺或笑闹声高过声,在这鼎沸嘈杂里,裴钧只安安静静为姜越系着袍领丝带,此时平平淡笑与他四目相接中,却忽见眼前人清凌眉目微微颤。
下瞬,姜越凝起眉心低下头去,与裴钧目光相避稍退半步间,前襟系好丝带已从裴钧手中滑走。
裴钧愣,却也心知姜越素来爱洁,此举无怪是不让旁人触碰衣衫,更也是不想让他裴钧与其近身有染,如此便忍笑收回手道:“臣僭越,望王爷恕罪。”
姜越抬手示意他无需多礼,此时回复常态,便又接裴钧话问:“裴大人要孤赐路,要孤帮你,这于孤又有什好处?裴大人可是害孤次,孤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裴钧宽解道:“王爷若与臣同路,臣自然不可害同路之人,而王爷所求之物,亦能于此路徐徐图之,又何乐不为?”
半饱炊中诸官已下楼,此时结队出来与他作别,也问起他与晋王爷谈得如何、可有成效,裴钧却只道尚需功夫,叫他师兄闫玉亮上轿前听见,便回头大舌头冲他道:“子羽,那你就早回罢!明日早还要点卯,今晚就莫在秦楚流连。”
“要去就下次再道儿去。”方明珏多喝两杯,走着猫步过来打裴钧胳膊坏笑:“就算你要去霜叶楼……也陪你去,到时候结账!”
裴钧只摇头笑着推他上轿子:“等什下次?这次账就记你头上算。”
“别啊,俸禄还
姜越闻言,双目清亮看着裴钧,容笑意如水:“哦?裴大人岂知孤所求为何?”
这话叫裴钧瞬想起前世刑台上所见马蹄如踏铁、城破似碎玉,不免止言未答此问,勾唇浅笑着抬臂掀开半饱炊大门布帘,将姜越往外请,自己也随之踏出去。
时楼外寒风扑在二人身上,将他们裘袍毛羽几乎冻得根根脆立起来,也把姜越露在凫靥裘外面颊与耳骨吹出些衬玉微红。
他边瞧着楼中堂官将他原穿貂裘妥当送上轿子,边含笑对裴钧道:“贪夫殉于财、烈者亡于名、夸者死于权,此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也。裴大人不愿开口,自是因与孤所想不同,故二人也不必相互勉强。”
夜色下他明眸澄澈,负手仰头看过漫天星子,双目最终锁在当空弯残月上,忽而长息声,再问裴钧:“裴大人,你说天下苍生,需不需要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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