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都是瞒不过,可其实,若是这俩衙门有心合谋、不相告发,则克扣漕粮、军饷根本就是举手之劳——可就拿这二司长官来说,京兆司里管事儿裴钧和九门提督宁武侯虽人前都是喜乐逢迎模样,但实际上,却因宁武侯府与蔡氏党盘根错节关系,裴钧与唐家不仅从不合作,还彼此都信奉个真理,那就是但凡自己衙门在漕运上出纰漏,第个将自己参去御前被百官指点人,必定就是对方。
于是这样相互督促、友爱进步同袍关系,便叫二司个也动不漕运肥水——而肥水不由自家享用,自然就流去外人田里。底下各地州官渐渐知道京中查漕运二司长官并不贪,大为感动,连连写无数私折表达滔滔不绝仰慕之情,而转身,却心思活泛地将各州定例田赋能少上交、就少上交,如此,那些以“漕运”之名收自百姓却未付漕运赋粮,当然就填各地州官口袋。
是故,裴钧和唐必不仅连漕运杯残羹都分不着,偶有面对漕粮大幅不足情况,还要作那两个立在内阁里受责问倒霉鬼,每每捧着账本两相看,都恨不得对方即刻去死。
然而,如今却要不样。新政之策经通过,唐家和蔡氏在薛张谏言中找到“精官简政”这个口子,便预备借此找旁人上疏:京兆司事务繁杂,不如将漕运划去九门提督治下,从而改变两边人马忙桩事情现状,自此不再“牵制”京兆司精力,也减少朝廷人手上虚耗。
正是因为这个打算,朝中要事过多、忙不开身宁武侯便给只会吃喝玩乐草包小儿子唐誉明指派个极度简单任务:同各地州官在京隐秘安插亲信拉拢关系,多做活络,让他们吃好喝好、有金有银有女人。
他本意是通过此举,让州官在与内阁庭寄折报中为他献策多多美言,从而影响内阁票拟,让决策对他更有利。然而这层利害关系却不能透露给他这没脑子小儿子。
宁武侯深知自己这儿子与裴钧久有不和,又是个但凡兜里有几个琐碎银子都会充作腰缠万贯、四处耀武扬威性子,平日仗着他姥姥寿康公主宠已经足够泼皮,若还叫他知道自家撇开裴钧京兆司独揽漕运,那这小子大约恨不能往裴钧跟前儿横着走圈,如此若是白白叫裴钧发现这碗他们还没吃到口肉,反而会横生变故。
可宁武侯却没料到,唐誉明虽确是草包,却竟能蠢到那等地步——他竟然蠢到连逢迎那些个州官亲信都懒怠亲自做,反而叫他那乖顺学生钱海清去帮他吃席。几局下来某晚上,南院儿竟忽而传来个事儿,说是这钱生喝醉,在花园里拉着唐誉明四姨太吟首艳词儿,叫四姨太哭着喊着要上吊,唐誉明怒发冲冠为红颜——也为自己头上那油光泛绿帽子,叫人将钱生通胖揍、扫地出门,说从此师徒恩断义绝。
此事过几日后,宁武侯今晚总算忙过阵,想起叫儿子汇报拉拢亲信之事,可去吃席都是钱海清,唐誉明根本头全懵、不知所云,迫不得已才说出实情,叫宁武侯阵提头,bao喝,而同桌蔡飏几乎当场头痛欲裂,连忙让宁武侯派大管家梁福昌去裴钧府上将人骗回来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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