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驾!——”
声长呼中,队伍起行。
这日恰正月廿二,逢雨水节气,大地降润回暖,坚冰消融,日日行路便不再遇雪。至第二日,闫玉亮捡着驿馆进餐功夫,与裴钧相商,终于首肯姜越保举李宝鑫入吏部事情,可众人散桌时,他却最后问裴钧句:
“要是晋王爷最后……反坑们把怎办?”
他把姜煊塞在方明珏手里,拉裴钧出驿馆,往江边走些,手里捏着从崔宇那儿抢来烟杆子,在滔滔潮声中吐雾皱眉道:“子羽,早年咱们就都说好,什事儿都得起合计清再做,所以才这问你。如今也更不比当年还在学监里头——咱眼下都是有老有小养活着大家子人,事儿也不是蒙蒙先生、藏藏春宫,你眼下与晋王爷联手这事儿,说轻叫结党,说死那就叫欺君。虽不清楚你同皇上如今是怎闹卯,可单只说你姐姐那事儿出,你今后与姜家水字辈儿人,怕就都难处,这要是再绝皇上庇护……”
两日后,采猎皇亲从山另侧打马归来,带回两车猎物与北部各族奉送贡礼。
跋山涉水天子与诸位王爷都疲乏劳累,经过夜休整才稍有精神。次日早红日初升,待礼部与鸿胪寺做完与各族告别盟誓仪礼,皇亲与随行*员便各自上驾,与护卫军集结处,大队人马整装出发,如此浩浩荡荡向京城返还。
因瑞王已殁,原有车马便用于押送裴妍,世子姜煊就还跟着裴钧坐架车。上车后,姜煊捞起车窗帘四下张望间,忽而拉拉裴钧袖子道:“舅舅,皇叔好像在看你。”
裴钧把他抱在膝上,随他话语看出窗外,蓦地便与不远外姜湛隔人群四目相接。
这时姜湛被簇拥在皇亲之中,正立在车旁等待准备,他脸色被裘袍黑毛立领衬得更白,双眼里凝着霜色,看向裴钧这处,是经良久才轻轻眨。
他没有说下去,只忧心地看裴钧眼,轻咳声,“子羽,你真觉着咱们联通晋王爷,就能扛下那些?晋王爷他胸有丘壑、腹藏鲲鹏,所谋者定另有高位,们若不留后手,怎知就不是为他当绣娘、作嫁衣?”
裴钧静静听完他话,在江风日下凝眉想想,沉声道:“师兄,李宝鑫进吏部,票议都会跟你,晋王不过是塞人来填这缺以免蔡家觊觎罢。若李宝鑫真是他心腹,他怕还不敢贸然就塞进六部来做头阵。既然们想要人进不来,蔡家人能
裴钧没有避开他目光,静静凝望过去,看着那双眼睛,脑中似沉沦着千百个念头,却又仿似什都没想,也更不知姜湛此时正想着什。
实则此景他已万分熟悉。
这是前世最后几年中,他曾与姜湛几度争吵后,在朝堂上时时常有沉默对望,却不料这世竟开始得如此早,已早到与他原本打算虚与委蛇、口蜜腹剑都相去甚远。
到如今,他看着姜湛,也许只是看着那些还残留在姜湛眼角眉梢与骨肉皮囊上,那些曾属于旧时裴钧印记,而如若昔日情爱已是架残车,那这车应也太过负累,只是行路日久,他们彼此都不愿承认罢,至最终,那该要车毁马亡、分崩相去命运,却怎也逃不掉。
那莫若早早离散,早早各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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